第 4 章 第 4 章_种玉心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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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第 4 章

  顾府

  从寺庙回来不过半日,顾家里里外外都知道了,阿元是有权势富贵人家的儿子,且被抢了去,自然也知道了,二房大姑娘顾若芯,五年前并不是去清河嫁人,是去避祸,只不过才两日,不止顾家人,连邻里街头都听得了这一奇闻丑事,俱都议论纷纷,唏嘘不已!

  事已至此,若芯父母倒也不去纠结此事有辱门风,被人诟病,一家人心思都在孩子还能不能要回来上,愁的寝食难安

  张氏滴着泪对女儿道:“你父亲请人打听过了,他们家是东京城里有权有势的名门望族,家里的男人都在朝为官不说,那刘钰更是东宫太子的心腹,年纪轻轻便做了封疆大吏,若他们真认了阿元是他们家的子嗣,阿元只怕要不回来了,今儿你伯父表兄还有你姨父姨母的又特来问我你的事,商量着该如何是好,倒叫他们刘府说出些什么,总不能咱们辛苦养了四年的孩子,他们说抱走就抱走了,你姨母还说来看看你,被我给拦下了,只说你身上不受用,不愿见人”

  若芯悲戚道:“孩子丢了,我哪还有脸见人”无广告网am~w~w.

  张氏:“好孩子,别哭了,倒是你姨父说的,你若也能去那刘府倒好,能和阿元在一处,只是……”

  若芯的妹妹若兰挑帘子进屋,打断她母亲的话,一脸怒气说:“阿娘糊涂,咱们又不贪图那家的富贵,姐姐若这般没体面的去了,岂不吃苦受气,叫人非议,可别再说这话了”

  张氏道:“你姨父也这样说的,可眼下还有什么法子,难道就丢开手,不要我阿元了”

  一家人都没得主意,只若兰一心替她姐姐着想,坚定的劝她:“我知道姐姐你舍不下阿元,可也没法子,我绝不愿姐姐奴颜婢膝的去那里求他们,更不愿意姐姐去那刘府受气,如今这事听我的,姐姐回清河外祖母那儿吧,现下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了,都是不堪入耳的腌臜话,外头还有说当初是姐姐狐媚勾引爷们的,呸,烂了嘴的,以为谁都是那起子喜欢攀高枝的人不成,姐姐快离了这是非之地,再也别回来了”

  若芯看着家里人替她担惊受怕,眼泪便又下来了:“我还以为我有了阿元,又能同若兰你一样在医馆备案行医,以后定然不会再受什么磋磨了,兰儿,我心里难受,阿元是我的命,我,我怎么办才好,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阿元的”

  若兰见若芯如此,也哭了出来,她何尝不知她姐姐命苦,当初那样艰难才把阿元生下来,又怎么舍得不要了,可眼下她母亲没个章法的只知道哭,父亲族人长辈一个也指望不上,没一个能替她姐姐出头的,况且,这都半个月了,那刘家必是认了阿元无疑,阿元又被姐姐养的那样好,哪个看了不喜欢,怎么想都不可能回来了,她姐姐还待在东京只怕会伤心欲绝,又有这许多流言蜚语在,眼下得赶紧将她送走,离了这里,姐姐年轻又美貌,再找一好人嫁了,好好过日子才是正道

  她心里定了定,叫人套了车,推着她姐姐赶紧上了离京马车

  马车从草堂巷一路朝城门奔去,这次回京,虽是来给祖父吊孝的,可能带着儿子见着爹娘,若芯不知多欢喜,祖父寿终正寝,她未能尽孝,便想着多留几日,和爹娘姊妹兄弟多亲近几日,不想竟出了这样的事

  她坐在马车里怔怔出神,实在想不通,都五年了,再大的事也该尘埃落定,怎么会突然被人翻了出来,竟还丢了孩子,她这一去,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着阿元

  马车还没出城门,就被守城军士拦了下来,那军士一看是顾家马车,仔细查检了半晌,故意寻了个理由不让出城,赶着去刘府禀告

  刘钰听了禀报,不由一惊,这女的真是心狠,竟连儿子都不要了,这样赶着要跑,这半月查来查去也没查出她同什么人有交涉,盯着顾家的人来报,那顾家一点动静都没有,原还想着顾家必会闹出来,或要银子,或图旁的,不想这般安静,他心里没底,只吩咐守城之人先别放她出去

  却说阿元来了刘府,仿佛一滴水激起千层浪,那日刘钰将阿元变戏法似的交到了他母亲手上,并说了事情原委,康氏又惊又喜,抱着手上的小人又哭又笑不肯撒手,一面告诫府里众人不得妄议钰二爷的私事,一面喜上眉梢,将阿元领给众人瞧

  刘钰的祖母王氏因阿元来了府里,喜的花重金给送子观音塑了个金身,几日下来府里上下没有不喜爱这孩子的,一时间倒也没人探听之前的事,只刘斐狠狠训斥刘钰,斥责他将刘家子孙流落在外这许多年,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又指责他风流好色,惹下事端

  阿元哭闹的厉害,康氏起初因天上掉下这么个大胖孙子,欣喜了几日,而后却是不胜其烦,闭上眼睛就是阿元的哭闹声,不得清净,她想,这孩子日日要娘,再这么哭下去,只怕要出事,那顾家虽说是医官家小门户,可也是正经人家,家里的女儿给她儿子做个妾也很够了,那女孩虽说偷偷生了孩子,不知起的什么心思,可想来也是迫于无奈,这世道,哪个女孩会故意赌上一辈子来生孩子,这样想着便着身边丫头去请了刘钰来

  康氏揉着额头,同刘钰说道:“旁的事我没心思管,这个小魔障,快闹死我了,日日要娘,这说来也怪,那顾家怎么也没个动静,孩子说让人抱走便抱走了,莫不是你去镇压了我不知道的,你可别闹出事来,否则你老子打你我可不管,依我看,顾家那姑娘,聘到府里来才是,你也不忍心你儿子同他亲娘骨肉分离吧”

  刘钰见阿元小脸带泪的在他祖母身旁睡着,黑着脸道:“母亲受累再管两日,不是着人去挑了上好的奶娘了,横竖阿元再多适应两天就是了”

  “不是我不管,孩子没有娘再适应多少日子都没用,再者说阿元如今不肯认你,若他娘不在他身边,你觉得这孩子会无缘无故的认了你”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刘钰闻言,愈发生气,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每与孩子亲近,都败下阵来,大约是在寺庙那日,孩子被他抢了一下,见了他就躲,他皱眉恨道:“母亲不知道,那女的阴险诡诈的很,藏了阿元这么久不叫人知道,不是儿子不要她,这样的女人进了府,只怕家里不得安生”

  康氏只道:“一个女人而已,如何就像你说的了,说到底她是阿元的娘,养了阿元四年,孩子都这么大了,已然记事了,不管将来咱们府上怎么教养阿元,他还是会记得生他养他的娘,何苦让孩子受这委屈”

  刘钰倒是想过那女人会因此番机遇,求着进他府上,毕竟以刘家的权势,能跟了他,顾家只怕求之不得,可却不停传进来她要离京的消息,府里头,康氏也是日日催他将那女人聘进来照顾阿元,他十分不愿这般了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气闷,便又去了勾栏院饮酒,脑子里一面想着阿元不肯认他的样子,一面想着顾若芯接连出京,还有外头的流言蜚语

  外头早已传说的沸沸扬扬,刘家钰二爷半路里得了一个儿子,是五年前与一医官家的女孩有染而来,传闻,医官家不允堕胎,那女孩便就偷跑出京,生了下来,不知怎么,如今这孩子被刘家尊长大张旗鼓的认下了

  勾栏院的行首聂诗诗见钰二爷一脸烦躁,斟了一杯酒温柔小意道:“二爷,还想小少爷的事呢”

  “嗯”

  聂诗诗娴静的脸上微微一笑:“二爷,奴多嘴,倒认得顾家的一个女医,那夫人叫顾若兰,也是顾家的姑娘,夫家是督办巡查海家,不是奴特来二爷面前夸她,那若兰夫人着实是个豁达之人,生了个菩萨心,奴家去过这么多医馆,只有她对我们这样的女子不存分别心,诊病时毕恭毕敬的,从来没有言语冒犯讽刺过,有一回我病的厉害,又不想别人给我诊,着人去海家请夫人来,那海家的下人原已经把我那丫头拒了,谁知若兰姑娘一听说,提了药箱寻了出来,一叠声的告罪,大大方方的来了我这里”

  好一会儿,刘钰才缓缓扯出一丝笑来:“真想瞧瞧你眼睛是什么做的,总能一眼看透爷的心思”

  诗诗低头,难掩得意之色:“跟了二爷这么些年,没少得二爷□□,这点子事还瞧不出来么”

  刘钰:“这些日子我也着人细细的查探过了,她这几年带着阿元确实过的不容易,清河的探子说,她外祖家也穷,她带着孩子,竟还要每日早出晚归,去医馆里坐诊讨生计,可爷就是瞧不得旁人骗我,掖着藏着的惹人腻烦”

  这些日子他反复的想着五年前那事,那夜,她虽莫名其妙的出现,可到底是他用了强,又有那合欢香在,许是真的不小心有孕,他们医官家又忌讳堕胎的缘由

  刘钰叹了叹,搂住面前娇俏可人的女子道:“你这样帮她说话,倒显得爷小气了”

  他刚想再说什么,就觉身上一个激灵,聂诗诗天还没黑就开始逗弄他,他不禁诧异,这女子从来是个懂分寸的,他心烦了也多来找她,倒是个难得的解语花,可此时他分明一副没有兴致的样子,怎的她还这样急切

  聂诗诗虽出身青楼,可东京城的世家公子都知,她是刘钰的人,刘钰在这勾栏里做局应酬,多是请她作陪,这女子酒场上洞察人心,三言两语便替他解了许多棘手之事,是个臂膀,刘钰因此对她很是顾惜,花大把银子梳拢着她

  见她大白天的这般引诱他,刘钰无奈,可美人投怀送抱,他一个爷拒人千里也不是事,便就伸手去剥她的衣裳,搂着道:“你这些日子怎么总这样性急,待爷料理了阿元的事,就给你赎身,你岁数也大了,总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叫人在外头给你置个宅子,再置办二三十个下人”

  诗诗听了心里熨帖,便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她确实性急,她只见刘钰日日想着孩子,聪慧如她竟没发觉这位爷这样看重子嗣,又怎能不急

  二人正要起兴,一小厮突然闯进来,慌的报道:“二爷,不好了,家里出事了,阿元少爷不见了”

  刘钰大惊,待细问下来,原来是刘府后院园子里有一处外墙年久失修,那外墙边上有一处狗洞,阿元让人闭上眼睛同他玩,众下人一个不敢怠慢,都闭上眼睛应承,那孩子趁机从狗洞爬出去跑了

  刘钰吓得一脚踏出勾栏院,急忙遣人去寻,回府后又气急败坏的发落了下人,过得片刻,有小厮来报:“阿元少爷一面跑一面央人指路,一路跑进了顾府”

  若芯看着偷跑回来的阿元,又惊又喜,可孩子这样偷跑又觉后怕,四岁的孩子跑丢了可怎么办,万幸天子脚下政治清明,她还没同孩子说上两句话,就听下人喊,说刘家来人了

  刘钰一路策马来了顾府,顾家长辈顾月保殷勤将他迎到厅上:“刘将军大驾,不知到弊府,有何指教”

  刘钰拱手客气道:“顾医正有理,我找府上的小姐,还请出来一见”

  顾月保虽觉不妥,可眼瞧着刘钰那眉眼,阿元必是他儿无疑,他要见若芯,又如何拦得,使人去唤了若芯来

  若芯没想到刘钰来的这样快,忙将阿元藏了起来,战战兢兢的来到厅上,福身行礼:“不知将军有何事?”

  刘钰瞧着她,心道这女人要同他做戏,不屑的说:“我儿子丢了,姑娘可知道在哪?”

  她答:“不知道”

  刘钰皱眉,走近她,细细打量她,就见她低垂着头,一脸憔悴,头上不着饰物,身上穿灰色苏麻段子裙,这穿戴连他府里三等丫头都不如,却站的笔直,他想,这顾家是穷,她这样的穿戴这些年必是过的艰难,又想起阿元进府那日,康氏给他换下来的衣裳里都是缝补的痕迹,他心里不由浮上一丝怜悯,却转瞬散了

  拉着脸道:“听到阿元丢了,姑娘竟这样镇定,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哦,对了,我早知道的,姑娘神通广大,藏人的本事世上无双”

  若芯闻言,指甲深深钳进肉里,知道瞒不住,只得跪下求他:“求将军,放了我们母子吧,将军细想,这事于将军也是丑闻,上不了台面的,我现在就带阿元走,永远不再来东京了,再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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