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子矜之死_神棍皇后:调教皇帝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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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子矜之死

  “卫陵拜见叶帅……”

  看着跪在她面前,满目沧桑的老者,她的心弦轻轻拂动,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说的叶帅早已经死了,坐在你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搅弄风云的奸险小人。”叶芃自嘲一笑,看着自己的手。

  卫陵抬起头的刹那,他的脸上已满是泪水,哭得竟像个孩子似的,泪水划过皱纹,洗润过的皮肤似乎显得更皱,胡子一抖一抖的,显的有些滑稽可笑。

  “叶帅永远……嗝……”忍不住打了个哭嗝,“永远是将士们心中的战神,我们永远的元帅。”

  叶芃笑了笑,这抹笑讽刺而又苍凉,这声‘战神’,这声‘元帅’凝聚了多少人的血泪,多少人的骨血,多少忠魂血洒沙场,马革裹尸,为这天下争得一个太平,为大秦镇守疆土,而他们所敬奉的信仰却背叛了他们。

  战火将整片雪地烧成焦土,满地的断肢残骸,他们困在火里苦苦地挣扎,叫喊,期盼着他们心中的战神如同以前那样在最危急的时刻从天而降,带领他们走出绝境,可是这次,他们期盼的人没有出现,他们被烈火烤着,雪拼命地下,弓箭密如雨,那些人站在高处,冷漠地看着他们如同困兽,冲杀一次又一次,倒下了一个又一个,最终被烧得面目全非,甚至连为他们安葬的人都没有,死后更被冠上‘谋逆’的罪名。

  将士兮死沙场,卫国兮国有殇。

  一声声的哭嚎日日夜夜不停在她脑子里回荡,绝望的,悲痛的,怨恨的,他们问她,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来救他们,为什么不替他们报仇……

  叶芃眼神沉寂,幽森一片,面上无恙,手握的拳头却已掐出了血迹。

  叶芃苦笑,她就说不该见故人,见一次,便就是将伤口再撕裂一次,撕得血淋淋,面目全非。

  “起来吧,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哭得跟孩子似的。”

  “是,是,元帅。”卫陵又哭又笑的,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脑子已经不会转了,叶芃一个指令他一个动作。

  “记住,世间再没什么叶帅,更没有什么叶后,你现在面前的人叫叶芃,就是一普普通通的人,在外人面前,不可表现得与我太过相熟。”

  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少女与一个五十多岁的怪老头这搭配怎么看都不应该是相识多年的老熟人。

  “是。”经历了那样绝决的事情,任谁都会性情大变,又起死回生这样叫人听着都觉得天方夜谭的事,做事隐密些也是正常,卫陵虽痴迷草药医理,不理俗世,脑子却不笨。

  卫陵坐下后,一直盯着叶芃脸看,惊奇得像看什么稀奇生物。

  “莫再看了,再看你也瞧不出什么花来。”叶芃斜了他一眼。

  没错没错,人还是这个人,这表情这神态还是一般无二,就是……就是多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卫陵绞尽脑汁,终于叫他想出了一个词,邪气,没错,就是一种邪气,以前的她虽同样不拘小节,行事之间却是有一种凛然正气,而现在的她周身却始终萦绕着一种阴郁之感,初时不觉,细处之下这种感觉便油然而生。

  “叶……”卫陵一脸纠结,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唤叶芃便好。”

  “卫陵万万不敢。”

  “不敢的话,你莫不是要向世人昭告,我便是那早该凌迟处死的谋逆主犯。”

  “我便是死了,也绝不向任何人泄露您的身份,否则便叫我肠穿肚烂,中毒而死。”生为一个大夫,并且是举世闻名的神医,中毒而死无疑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事实上,叶芃这张脸摆出去,便是他说了,谁又会相信一个早该死去的人会活生生地又出现了,并且如此的年轻。

  “这些年您到底发生了什么?您为何会变成如今模样,您方才我观您脉相,您,您根本没有脉搏。”

  没有脉搏,按理便是死人了,可她却活生生的,会动会笑,若不是把这脉,根本不会察觉出她与普通人有异,可真真是奇了怪了。

  卫陵仔细观察她的脸,他以神医之名保证绝对是纯天然无易容,忍不住问道:“您在这里,那骊山后陵葬的是……”

  “葬的是叶蓁,此刻你面前的是叶芃,昨日之事不可追,前尘往事不必细问,如今在这遇见你,也算是缘份,你且帮我看看,我被人废了功法,可有恢复的办法?”

  “洗髓丹您是给了萧寅吧?”卫陵笃定地说道,他为萧寅把过脉,萧寅非但死而复生,而且筋骨强键,宛若再生,此等效果唯有洗髓丹能做到。

  “您没有脉搏,经脉也与常人不同,想必您练武也异常辛苦吧?”寻常练武需运行经脉,她的经脉若有似无,并且逆行,每每运行起来必然会受到急剧的冲击,一个人身体的承受能力是有限,长期下去她是以燃烧生命的代价在练武啊。

  “我不从武,习的是术法。”叶芃淡淡地说道。

  卫陵震惊地看向她,满目不可置信,那一身武艺,那一身傲绝天下的剑术就这么放弃了?

  还有她竟习了术法?

  那是她曾经最厌恶的一类人。

  她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一个秀才,正逢前朝顺帝年间,官场黑暗,百官只知横征暴敛,不知爱国爱民,她父亲对官场失望,遂放弃科举,开私塾当先生,将希望寄托下一辈,后来村里发生了瘟疫,有术士直指瘟疫是村民惹怒上天所致,需将一女童作为祭品生祭上天以平上天之怒,不幸那术士千挑万选的人正正好就是她。

  她本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叶父叶母如何舍得,叶母趁着天黑看管的人松懈时,偷偷将她藏了起来,村民们发现人不见了,将怒气发在了她父母身上,而这时那术士又出来说,叶母的时辰八字也十分符合祭品的要求,便生生将她母亲沉了湖。

  结果瘟疫还是继续蔓延,那术士又对着县官说,可将整个村禁闭起来,放火焚之才能阻止瘟疫蔓延,而那县官为了隐瞒此事,逃避罪责,竟同意了那术士的话,将全村的人锁在一处,不论患病与否,全把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烧死的人中就包括了她的父亲。

  她从山洞里醒来,跑回村中看见的只剩一堆废墟。

  她曾经最厌恶这些装神弄鬼的术士,而如今她却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不必如此震惊,大梦一场,才方觉着以前是我错了,习武未必为正,习法未必就是邪,邪又如何,正又如何,只要能达目的,手段如何并不重要,便是我剑术使得再好,冠绝天下又能怎样,在至高无尚的皇权面前还是显得那么渺小无力。”

  世人敬畏术者,敬畏他们有通天彻地,移山倒海之能,却又鄙夷术者,鄙夷他们行事诡异,作风极端,不敬鬼神,术者本是被世人斥为邪魔外道,却因着玄天门掌教成了大秦的国师而一跃成了国教,术者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已然成为一种独特的存在。

  卫陵想到二十年前的一幕幕,当他赶回宫时,一切都晚了,隔着一扇宫门,宫门外满地白茫茫的雪,纯净洁白,宫墙内血染了一地,生生将白雪染成了的血水,宫人来不及洗刷,或许说不敢洗刷,只因那至高至尊之人,如死寂般地坐着,怀抱着早已没了呼吸的妻子,不言不语,不眠不休,如同痴傻了一般,紧紧地抱着怀中之人,似要抱到天荒地老,共赴洪荒。

  卫陵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竟弄到如此惨烈的一步,堂堂一国之后,国之元帅,竟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再世为人,却已经是一个物是人非的世界了,故人远去,仇人荣华,她的内心该是有多少痛,多少恨,却不足为外人道,不是身在局中,如何感同身受。

  弃武道而从术法,是无奈之举,也大概是她唯一最好的选择。

  “您,您受苦了。”说着,卫陵又是哭得不能自己。

  “原是我自作孽,瞎了眼,看错了人,一切本该是我承受的,可不该赔上兄弟们的性命,欠我的,欠将士们的,我自会一一讨回来。”叶芃目放狠光,那一刻的她仿佛成了一个来自炼狱的恶魔,无心无情,挟着复仇之火熊熊燃起。

  叶芃抬眼看向卫陵时,目光却放柔了许多:“我知道,我死后你曾拼了命地想救活我,甚至触怒了苏浔,差点丢了性命。”

  “您……”卫陵吃惊道。

  叶芃微微一笑:“魂飞天外时,我的魂魄曾飘荡于宫墙内,飘荡于落凤谷,我都看到了。”

  她亲眼看着,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被烈火焚烧,求助无门的将士一个个倒在她的面前,她想扶住他们,想扑灭那熊熊的烈火,想为他们挡住那满天箭雨,为他们消去漫天毒气,可她拼命呼喊,嘶叫,而她明明就在旁边,但没有人看得见她,没有人听得到她,她只是一具没有实体的魂魄,他们一个个穿透她的魂魄,她却触及不到他们,抓不到他们,只能无力地看着,喊着,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看着他们一次次地突围而出,一次次被逼得绝境,大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精锐之师关宁军竟成了人家的刀俎鱼肉,待宰羔羊……

  关宁军宁死不降,宁死不辱,绝望之下有的跳下了高峭万丈的悬崖,有的战至最后一口气,有的被烧成灰烬有的被箭穿成了刺猬,有的被毒气折磨得生不如死……

  副元帅夏焱、军师江樵、左前锋司徒无为,右前锋凌至云……

  大悲之下,她生生封锁住了自己的记忆,魂魄又被国师引回了皇宫,生生困了三年。

  “陛下他……唉……”卫陵怎么都想不明白,若说苏浔无情,可他又是真真切切,亲眼看到痛失妻子后的苏浔是何等伤心欲绝,可若他有情,又何苦将人逼到这等地步,至于说叶芃谋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

  “此生我与他只会是生死不得相容的仇人。”语气很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卫陵深知她的为人,经历了那样的事,她决不会回头的,他只是觉得遗憾,觉得叹惜,青梅竹马之谊,结发夫妻之情,执手共创江山的患难深情,终抵不过皇权腐蚀的人心。

  事实上他对皇帝又何尝没有失望,没有怨呢,否则他何必离宫,宁愿远离亲人妻儿,终日躲在药王谷里侍弄花草。

  “无论您要做什么,卫陵愿意誓死相随。”卫陵又重新跪回到叶芃的面前,如果没有叶芃,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二十年前他来不及救她,幸得苍天见怜,他绝不能再遗憾第二次。

  “你儿子卫冉现时任大秦刑部侍郎,听闻很是得苏浔信任重用,跟着我,或许有一天,你会与自己的儿子走向对立面,你确定吗?”她知道卫陵不会出卖她,但若不够坚定的真心,她不需要。

  卫陵坚定地看向她,眼睛里有着看透世事的清明,透澈而睿智,道:“卫冉是卫冉,我是我,他有他的君臣之谊,我报我的救命之恩,他若为君不要我这老父亲,那我又何必认他这个儿,何况若没有您,这世界上也就没有他。”

  叶芃上前,亲自将他扶起,“本不欲拖你下水,奈何……”

  “您言重了,若您不与我相认,那我真才要怪您,三十年前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您有用得上我,我万死不辞,三十年后我依然这样说,您再将手给我,我再为您细看。”

  卫陵将两指搭在叶芃的手腕上,换了一个又一个位置,良久才将两指移开。

  “您的脉搏,似无若有,练武不成,练术法反倒极好,术者练法本为逆天,您这一身倒转的经脉反倒像是上天为你精心定制的,练起术法来反而毫无阻滞,比寻常人精进更快,并且您与常人不同,常人经脉运行有矩,故可废经脉以毁内丹,废其功,而您这经脉错踪复杂,毫无规律可言,故而来人根本无法废您经脉。”

  “你的意思是,我的功法根本没有被废?”叶芃大喜,这真真是意外之喜,原以为已经是无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但我体内确实探测不到一丝灵气,这又是何故?”

  “这……”卫陵捋着自己长胡子,思虑着说道:“或许是那人用什么秘术将您的元气禁锢了在身体内的某个位置,就像封印了起来那样,便是您自己也感应不到。”

  秘术?她与宁阙虽份属同宗,但各同宗之间皆各自藏有秘法,彼此并不能知晓,许是天枢宗有什么特殊的功法吧。

  “可有办法解?”

  “我对术者的功法秘术并不了解,不过想来人体是共通的,我且用针炙和药物尝试为您舒畅全身脉络,看看是不是有阻滞之处,那便应该是被封印之处。”

  “好。”若是能找到要穴,或许就能解了这封印,可惜翠峰谷被毁,否则许还能在那找到破解之法。

  叶芃停顿了一下道:“苏玹……”

  “主子放心,一切按您的吩咐,稳着苏玹的命,但只有一断药,天下无人可救。”

  叶芃轻叹:“你本是行医济世,却被我硬变成了杀人的刽子手,终是我对不住你。”

  卫陵摇头,“真正对病人心怀慈悲,济世救民的人,是子矜,可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善待她。”

  子矜啊,叶芃脑海里浮现一个圆圆脸蛋,大大眼睛,脸上带着天真稚气的姑娘,子矜胆子特别小,连只苍蝇都不敢打死,当年带她入意剑门,她拿起剑时直抖,眼睛湿漉漉地看人,看得叶芃都觉得心怀不忍,于是就把她送到附近的药王谷去学医。

  子矜学医很有天分,一下子便入了谷主的眼,收她为入门弟子,子矜也很争气,刻苦好学,一手医术学得出神入化,她会医,自然会毒,但她却不喜欢研制毒药,一心扑在行医治人上,她救人,无论那人贫富贵贱,还是干净脏乱,她本着一颗医者之心,救人无数,更多时侯连诊金都没收,经常倒贴着救人,在江湖上也素有名气,人称‘小神医’。

  卫陵心思也飘远而去,子矜年纪轻,刚遇到的时候他仗着行医多年,没把她放眼里,后来他遇到一个棘手的病人,再加上那个病人是个妓女,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他也就不管了。

  没想到那个小丫头呀,瞪着那双大大的眼睛,骂他无良庸医,然后甩出银针,在那病人身上扎上几针,那病人居然将一口气喘了过来,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她一个清白良家姑娘,竟毫不在意病人是个人人看低的青楼女子,俯身用唇贴向那妓女,将妓女喉间的异物吸出,原来是这妓女吃枣的时候不小心将核卡在喉咙上,一口气上不来,便窒息了。

  子矜小露了一手,卫陵才对这小姑娘刮目相看,更被她品行所折服,当下死皮赖脸地跟她当起忘年交,二人时时地讨论学术问题,子矜还把他引荐到药王谷,本来他觉得自己医术已经不错了,来到药王谷,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在医学上,他与子矜亦师亦友,在生活上,他操着一个当爹的心,因为子矜的生活技能几乎没有,她连颗鸡蛋都煮不熟,然而事实上,他也差点成了子矜的爹,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子矜本该是他的儿媳妇。

  因此,就算是为了子矜,他也不在乎让自己的手染上鲜血。

  叶芃放在桌子的手蜷起,心中蔓延出一种痛意,叫她几乎开不了口,她害怕,害怕听到更不好的消息,那样一个心灵纯净如孩子般的姑娘,上天怎么舍得让她受苦?

  叶芃声音低沉,沙哑得像被磨过一样,艰难道:“子……矜怎么样了?”

  “她,死了。”

  早料到这样的结果,可听着最后的宣判,她的心还是止不住地阵阵抽疼,子矜跟叶青青的圆滑不一样,这姑娘较真执拗,也单纯,知道她身死,子矜不会无所作为的,这傻姑娘一定为她报仇去了。

  “怎么死的?”叶芃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感觉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

  卫陵眼中浮现着泪花:“子矜为了替您报仇,在姬无双的膳食下了毒,谁知姬无双命大,东西叫苏玹给吃了,苏玹也因为吃得少,在御医的救治下救了回来,但就此落下病根。”

  说着,卫陵脸上带上了恨意:“姬无双那毒妇,竟将子矜送到军营,做……”卫陵的声音都是抖的,“做军妓,子矜不堪受辱,我,我赶过去的时候,她就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上没有穿衣服,全身泛着黑,没有一块好的皮肤,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天空,她说,她对不起您,没能为您报仇,她是在我怀里断的气,我身为大夫,却眼睁睁看着她在我怀里一寸一寸的变得凉冷,我却救不了她,主子……她是自己不想活了呀。”

  卫陵脸上滚下两行泪,那样好的姑娘……

  “那些人呢?”叶芃语气幽深,像是冰天雪地里浸泡过一样的冷。

  卫陵知道她问的是谁,声音中也带上两分绝决:“子矜给自己喂了毒,碰了她身子的人全部毒发身亡。”

  子矜到底是叶蓁一手调教出来的人,纵使再善良,骨子里也是有狼性的。

  “她的坟安在哪里?”

  “在城郊外,冉儿说,子矜喜欢青山绿水,便把她葬在湖水旁边,那里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很安静。”

  “带我去看看吧。”叶芃站了起来,刚起了身却又坐回原位,“且等等,待我取了姬无双的人头亲自去祭奠她。”

  叶芃红了双眼。

  萧寅在院外远远等着,半晌过去终于见神医出来,赶忙迎了上去,谁知那神医像是眼睛里没他这个人似的,径自往外走,眼睛通红通红的。

  萧寅挠挠头,不解,这神医莫不是被叶芃吓傻了?

  “神医请留步。”萧寅追了上去,“叶……她的病情如何,还有得治吗?”

  “能治如何,不能治如何,你为何这么关心她?”卫陵审视着他,这小子愣头愣脑的,倒是有一颗赤子之心。

  “她之所以这样,也是因我之故……”

  “什么?”卫陵瞪大眼,一脸凶光,“是因为你?”

  萧寅被他这么猛然一吓,有点愣住,这神医年纪这么大,火气怎么还这么旺,再者,叶芃都不激动,他激动个什么劲。

  卫陵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仿佛情绪过激了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淡定地将手收回来。

  “她没什么大事,身体健康,至于这武功嘛,一时半会是没法恢复过来的。”

  “如此便也就罢了。”萧寅想,万事不可强求,叶芃既身为女子,成日打打杀杀也不是个事,以后当一个正常女子相夫教子未必就是祸事,若是那翠峰谷主仍不死心,他便是拼了这条命,誓死护她周全,只要他有一息尚存,只要他有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着她半分。

  “神医,我送你出府。”

  卫陵蓦然转回头,气呼呼地道:“谁说我要走?”

  “可你方才来之前不是说……”

  “说什么,”卫陵直接打断他的话,一脸语重心长地教育后辈的模样,“我说你一个堂堂侯爷,怎么连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看完病就立刻赶人走,卸磨杀驴啊。”

  萧寅一脸无辜地指着自己,他做什么了他,方才是谁哭着喊着说要走的,他莫不是幻听了。

  “不过老夫呢,不予你计较,老夫是有医德之人,既接手了叶,叶道长的病情,就一定会将人治得好好才不辱老夫神医之名不是?”说着,仿佛连他自己都被说服般的很肯定地点点头,骄傲地走了。

  徒留萧寅一人在风中凌乱。

  卫陵为叶芃看诊,隔天便被皇帝召了去,他望着龙椅上的那个人,那人金尊玉贵,一身龙袍加身,衬得他贵气无比,连岁月都对他仁慈了几分。

  “你去为叶芃看病?他怎么了?”皇帝的语气透着几分关心。

  “没什么,就是伤了点元气。”卫陵则是语气冷淡。

  “你也觉得他像极了阿蓁,才会愿意给他看病,是不是?”皇帝盯着卫陵的眼,不错过他眼中的一丝波澜。

  卫陵的心一颤,却强撑着与皇帝对视:“是吗,脸长得是挺像的,可惜叶帅已经死了,还是陛下亲自动的手,陛下莫不是忘记了?”

  卫陵毫不留情地刺着皇帝内心最柔软的位置,别人不敢说的禁忌,他敢。

  原以为皇帝又会大发雷霆,谁知这次皇帝却一反常态,兴奋道:“他的年岁与阿蓁死的时间差不多,他会不会是阿蓁投胎而来,来寻朕的?”

  皇帝眼中带着光亮的,亮得犹如黑夜中那道最绚丽的烟花。

  卫陵诧异地看着皇帝,皇帝的异想天开,倒也有几分贴近了事实,叶芃确实是来寻他的,却不是寻亲,而是寻仇。

  “陛下不是最不信鬼神之术吗,已经死的人怎么可能会回来?”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许是老天爷就真的可怜了朕,放阿蓁回来了呢?”皇帝的手扣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卫陵冷冷一笑,心里无有讽刺,就算上天放叶蓁回来,也只是可怜了好些无辜枉死的将士,而不是你苏浔。

  皇帝轻轻笑道:“你退下吧,好生照顾叶芃,太子那边就先放下。”

  卫陵退下,空阔的御书房便又只剩他一个,寂寥得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的,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以前他分明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叶蓁坐在他旁边,纵使彼此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呆着,他也觉得安心快活。

  叶蓁,叶芃,呵,皇帝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说二人毫无关系,他绝不相信。

  卫陵出了御书房,迎面便遇上了亲生儿子,也就是当今刑部尚书卫冉。

  “爹,你怎么在这?”卫冉快走两步而来,卫冉四十有五,留着胡须,黑发里夹杂着几根白丝,身量颇高,体型偏瘦,五官端端正正,谈不上美大叔,却也可以窥得年轻时定是一表人才。

  卫陵哼了一声:“不要叫我爹,我可没有你这个贪慕荣华富贵的儿子。”

  他对卫冉是有怨的,子矜死得那么惨,他居然不想着为子矜报仇,反而给大秦朝当官,而且还当得风声水起,叫他对这个儿子感到十分失望。

  当着一众同僚的面被自个亲爹指着鼻子骂,卫冉有些尴尬,将他爹拉到一旁去,低声道:“事情已经过去多时,人死不能复生,爹您何必一直揪着往事不放,正好爹您回来,咱们终于可以一家团聚,致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爷爷呢。”

  卫陵跟个老小孩似的,一把甩开他的手,赌着气道:“我可没你这么薄情寡义,子矜才死,你为了跟皇帝表衷心就能转眼另娶她人,子矜在地下该多心寒啊,我只认子矜是我卫家的儿媳妇,其他女人我都不认。”

  卫冉无奈,他爹的脾气就是死倔死倔的,“子矜伤害太子本就是大罪,再说,人都死了,活着的人本就得为活着的打算,你总不能叫我终身不娶,咱卫家无继后香灯吧。”

  卫陵气极,大大喘着粗气,“我讲的是你娶不娶的问题吗,我说的是你无情无义,你自个说说卫致多大了?”

  “十九岁。”

  “十九,十九,子矜死了不到百日,你就娶了别的女人,生怕皇帝牵引到你是不是,卫冉,咱做人不能这么无情无义。”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您现在回京了,若能为太子治好了病是大功一件,需小心妥善为是,爹您对待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态度也要好一些,卫家一家大小的命还有儿子的前途可都在爹您手中握着,您是姓卫的,不是姓叶,犯不着为别的什么人搭上自家人。”卫冉眉目冷清。

  卫陵一巴掌重重地扇了过去,他离京时扇了卫冉一巴掌,想不到回京第一面又是给了他另一巴掌。

  “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没你这个儿子。”卫陵甩袖而去。

  卫冉舌尖抵了抵口腔里的颊壁,尝到一丝血腥,下手还是这么重,卫冉当作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进去面圣。

  躲在墙角里的小太监目睹一切后,悄然将头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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