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_死太监他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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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伺……伺伺候咱家沐浴?!

  贞阳瞠目结舌,这死太监可真敢说啊。

  她虽不是在锦衣玉食中娇养长大,但也被阿娘和哑嬷嬷捧在掌心里呵护多年。

  她阿娘都舍不得让她伺候,就凭他,也配?

  “你做梦!”她攥紧被角,气得满脸通红。

  汤镜听了,不置可否,只将腿轻轻抬起,蹬在贞阳身侧的床栏上。

  末了,扔下一句:“咱家是不是做梦,就看小皇女肯不肯帮咱家圆梦了。”

  他人生得高大,睡觉的床自然也是张大床。

  可此刻他伸着在贞阳眼中长得离谱的一条腿挡住下床的出路,床内的空间莫名逼仄起来。

  贞阳在床角缩成一团,脊背绷得紧紧的,尽量不让自己碰到他。

  她把脸埋进被子里,轻轻翕动鼻翼,嗅到上面熟悉的皂荚味道,眼内热潮涌起,没一会儿,身前的褐色被角晕湿一片。

  她想阿娘和哑嬷嬷明早起来,发现她不见了,该多伤心啊。

  而汤镜看见“蚕蛹”一角上的颜色转深,还道她果真厌恶自己至此,当下冷声道:“小皇女,咱家明儿不当值,有的是功夫等你回——心——转——意。”

  他加重了后面几个字,配着在灯光下有些青白的脸,阴恻恻的。

  可惜贞阳埋着头,没看见这张慑人面孔,话里的恐吓效果也大大打了折扣。

  她闻言,只觉得这人不仅阴阳怪气,还无赖至极。

  想着他绝不能轻易放自己回去,贞阳又气又绝望,干脆放开了哭。哭声闷在棉被中,呜呜咽咽,如泣如诉,猫叫一样。

  汤镜看“蚕蛹”来了劲,圆滚滚一团窝在床角哭得不住抖动,又好气又好笑。收起腿,过去,捏着她柔软的后颈轻轻一提,将她的脸露出来。

  他单膝蹲在“蚕蛹”跟前,搭在她脑后的手留恋地抚了抚柔顺的青丝,这才收了手。

  “也不怕憋死。”他说。

  贞阳哭得正伤心,冷不防一只凉得生寒的手掌摸上脖子,一惊之下,忘记做反应,由那手捉着脖子,被动地抬起了头。

  仰面,就见他的脸近在迟尺,还是没什么表情,只那双眼垂着又长又直的睫毛,隐隐透出点嘲弄。

  她眨眨眼,泪珠顺着眼尾滑落,将鬓角都打湿了。

  星瞳被泪水洗涤得亮晶晶的,配着云鬓花颜,梨花带雨的还怪好看。

  美人垂泪,居然能这样美。

  即使哭得这样凶……

  汤镜脑内的话想到一半,就见美人抬头后,不知被他吓到还是怎么,忽然止住哭声,转而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嗝儿!

  他挑眉,然后见到了更意想不到的一幕。

  美人打完嗝,大概是觉着难堪,掩饰性地吸了吸鼻子,一个呼吸间,美人小巧的鼻孔里缓缓冒出个透明的鼻涕泡。

  汤镜忍着笑意,静静看着她一张玉脸顷刻间染上绯色云霞,而且随着鼻涕泡长大,那绯色有愈来愈深的趋势。

  贞阳眼珠往下瞟,等意识到自己哭出了鼻涕泡,还被死太监目睹全程后,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天,她是十六,不是六岁!

  这种小朋友行径……实在太丢人了。

  鼻涕泡破碎那一刻,贞阳盯着汤镜的尖下巴,恨不能一头撞过去戳死自己。

  汤镜感受到她的目光,莫名其妙。

  抬手摸摸下巴,见她两嘴一瘪,顶着个红脸蛋还要继续哭的样子,便从怀里掏块帕子往她脸上一盖:“脏死了,擦干净。”

  脸上的帕子凉丝丝的,还带有清淡的香味。

  可一想到他是从怀里掏出来的,贞阳就浑身不自在。

  她从被窝里掏出手,扒下帕子,烫手似的扔还给他。

  汤镜沉了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嫌他是吧?

  他悠然捡起飘在腿间的帕子,上手托住贞阳的脑袋,用帕子在那张玉脸上狠狠擦两下,看她面带不忿,两眼露出羞恼交加的水光,郁闷一晚上的心情终于松快不少。

  扔掉帕子,他揽着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胸前,低头凑近她耳边,轻声道:“你若乖乖听咱家的话,等咱家高兴了,便会在天亮之前送你回去,保管人不知鬼不觉;你若不听话,非要做这副可笑的贞烈模样膈应咱家,信不信,咱家让你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你亲亲的阿娘和嬷嬷?”

  他的吐息轻轻淡淡,却透着无尽的阴森。

  贞阳靠在汤镜只着中衣的胸口,身子僵硬着动也不敢动一下。

  因为她看见他的中衣衣领处,有几点已经干涸的殷红血迹。

  那些血迹是怎么来的?

  脑子一懵,乱哄哄转起来,还没等理出思绪,他的薄唇贴上耳垂,蛇吐信般放出这段话,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为什么?”贞阳听着他胸腔里稳稳的心跳声,挣开他的搂抱,直起腰,和他对坐,漆黑的眼瞳中是深深的不解,“如芳说过,中官身居高位,都城里不乏巴结奉承的人,心甘情愿与中官结对的女子如过江之鲫,中官又何必强人所难?我除了脸生得比别人干净些,也没比别人多只眼睛,中官为何不肯放过我?”

  “小皇女,你若抖得不这么厉害,咱家倒还对你刮目相看。”汤镜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轻笑,“你看,你也不光只脸生得好,这张小嘴儿,不也挺能说的?”

  他撩动眼皮,对上她发红的美眸,语含警告:“别跟咱家耍花招,也别想着咱家好说话,能被你带着走,咱家不吃这一套。”

  贞阳面上发白,眼里亮光尽散,不言不语,说话间成了个玉雕的人偶。

  汤镜起初瞧着还有趣,等见她好半天才眨一次眼,人也苍白的失却颜色,才觉着不对劲。

  握住她的手指往唇间虚虚一碰,果然冰冰凉。

  往脸上一看,两眼发直,小脸只剩黑白两色。脸的白愈发显出眉眼的黑,浓墨重彩的美,叫人想忘也忘不了。

  一如那夜药署门口初见。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

  不是不想忘,是想忘忘不掉。

  汤镜用被子拢住她,将人放倒,下床叫小内侍送热水,又喊汤六去太医署请原青。

  热水进屋,他坐在床边,扭来热帕子给她细细擦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过去,她的手才有了热气。

  汤镜捏着她被修得尖尖细细的指甲,看她静静伏在榻上,眼睛眨了眨,但眼里依然空洞无神,就冷笑说:“小皇女,看不出来,你人不大,气性倒不小。有本事你便一直这样,咱家这里又不缺照顾你的人。不过,这下你想回去,是彻底不能了。”

  话讲完,榻间人仍没有什么反应。

  他把帕子摔回盆里,捞件外裳披上,垂眸深深看她一眼。

  既然忘不掉,何必苦恼,放在身边就行了。

  原青被汤六从被窝里揪出来,一路疾行至汤镜寓所,心中叫苦不迭,这疯子大半夜不睡觉,又折腾什么?

  进了屋,看汤镜衣衫不整坐在床边,不像有病的样子,就掩口打个哈欠:“景业,别说这么晚了,你找我来喝酒赏月啊。我明儿……”

  汤镜不耐烦打断他:“快替她瞧瞧。”

  原青顺着汤镜的视线往帐幔半垂的床里瞧,只能瞧见被子有点细微的起伏,据大小判断,应当是个女人。

  他吃惊:“你竟然肯让女人上你的卧榻。”

  汤镜斜他一眼,他瞬间清醒,收敛神色,净过手,对坐在床侧将人挡得严严实实的汤镜无奈叹道:“景业仁兄,你得先让我看看病人呀。”

  汤镜没动,扯出贞阳的胳膊,在腕间垫上帕子道:“就这么看,若诊脉还诊不出,我看你这首席也不必做了。”

  原青懒得跟他辩驳,搭上手指静默片刻,直起腰:“你大半夜不睡,故意叫汤六将我从床上拽起来,说有紧急状况,就为耍我一耍?”

  汤镜:“什么意思?”

  原青瞪眼:“我还想问你呢,你床榻上的那位脉象好得很,一点病没有!”

  汤镜眉头蹙起,“可她……刚刚突然就人事不知了,手脚冰凉,身上一点热乎气都没有,我用热巾帕擦拭半天,才渐渐好些。这又是怎么说?”

  原青听完,神情微妙:“这要问你自己啊。”

  汤镜:“……”

  原青看他面色不善,咳两声:“啧,景业,我知道你于男女之事上没经验,第一次嘛,都会兵荒马乱些。但你下次就要吸取教训,克制些,多照顾对方,别只图自己舒心……”

  “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舌头拔下来喂狗。”

  原青住了嘴,舔舔嘴唇讪笑:“难道她不是在你们办事的时候晕厥的?”

  汤镜黑了脸,喊汤六:“把这个庸医拉出去,舌头拔了。”

  汤六憋着笑,板起脸走过去就要拿人。

  原青吓得冷汗直冒,忙举手说:“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狗嘴吐不出象牙,饶我这次吧。对了,你说的症状,我知道了,那位应该是受了惊吓,心神不宁,才会有此反应,你用热帕子擦拭,做得很好,身上暖和,人自然就能活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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