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给我争口气,天下人……_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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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5 章 “给我争口气,天下人……

  卫觎尚未公然篡位,官号上还延用旧称。相比之下,对簪缨称的这声女君,便耐人寻味得多了。

  簪缨身姿秀丽挺拔,坦然受拜。

  眼前这些面孔有她熟悉的,也有她未见过的,她著着那身海棠红衣款步行至殿阁中央,目光笃沉,声音清朗,对众人道辛苦。

  “先生们久等了,且坐。我今日是来旁听诸位议事,不必拘束。”

  她转望徐寔,“军师,城中今下情况如何”

  卫觎听她开始问政,踱步自去案上挑拣了一卷册子,漫然翻看起来。

  徐寔听到簪缨第一个问的是自己,心思微转,挑重要的事禀报。说完后,又笑道“其实徐某只管军政,这些文政,沈,傅二位郎君更清楚些。”

  簪缨知道,但徐寔是大司马帐下的首席军师,她理当先问事于他。

  她的目光这才投转到沈阶身上。

  后者敛眸上前一步,对徐寔方才所言作了些补充。

  簪缨听下来,洛阳如今在晋军的看管下暂且太平,北魏来不及逃逸的宗亲与贵族已集中看守,中间发生过几次余党劫人闹事,当日便被北府军围剿严审,是死灰难复燃了。

  百姓对于胡人政权的倒台,倒不如达官贵人们惶惶终日,没什么太激烈的反应。

  这全赖于徐寔在军队攻破城池的次日,紧跟着施行了几项惠民之策,平头百姓有吃有喝又不受糟践,自然没二话。

  每日还有心情热闹地议论着簪缨这位“佛子”的风闻逸事。

  洛阳门阀还是老一套,又觉得卫观白和唐子婴名不正言不顺,上赶着投诚掉价,又一边暗暗和卫崔嵬座下收揽的寒士团体叫劲。

  沈阶禀事一如既往地条陈缕析,繁简得当。

  簪缨得其大略,点点头,定睛看看他的脸色,“蹈玉辛苦,到了洛阳也未休息着。”她目光下望,“腕子还是要养,誊写的事交由底下人便是,葛先生的药可在按时服用”

  她从一进阁来便问公事,气度虽谦和平易,却无喜愠之色。这让阁中熟识簪缨的人肃然起敬,不敢多作寒暄,初次面见她的人,更不敢多看那张美若仙姝的脸,只觉女君渊雅冰深,不可度量。

  这还是女君首次表露出公事外的关怀之色,此语一出,众人的目光瞬间齐聚在沈阶身上。

  唯有沈阶心知肚明,女郎对他的态度,与从前那种没有芥蒂的自己人间的关心,已有天堑鸿沟之距。

  他神色平静地回道“谢女君与大司马关怀,葛神医妙手,阶敢不惜身,药方皆在按时煎服。”

  “那就好。”簪缨点点头。

  “坐下谈吧。”这时卫觎撂下手里的卷宗开腔,目光看过去,将簪缨往上首让,“你不坐,他们都不敢坐。”

  大司马一说话,阁中的气氛刹那间谨肃了几分。

  簪缨顾望四周,“你们坐,我等卫公”

  才说到这里,阁外传来一声高呼“囡囡,俺的好大外外,可是回来了”

  簪缨闻声知人,一缕笑意先攀上眉梢。

  她转身,只见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灿金蛇纹锦袍的檀棣大步赶来,他身后因脚力不及没能占个头筹的卫崔嵬,由檀依扶臂相搀,姗姗随后,也是满面笑意。

  “阿缨见过舅父,舅父这一向可好”簪缨笑着迎出。

  透过舅父,她对上卫公若有深意的笑眼,停顿一下,连声音都轻几分,叠手福身:“阿缨见过卫伯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透过舅父,她对上卫公若有深意的笑眼,停顿一下,连声音都轻几分,叠手福身:“阿缨见过卫伯伯。”

  适时卫觎来到她身边,闻言,抬眸冷淡地看一眼老头子,仿佛对方捡着个天大的便宜。

  凭空降了一辈的卫崔嵬错愕一刹后,心头大畅。

  之前卫觎托葛清营给他诊脉,葛清营看过后,道老人身体康健无碍,非无病,且体内气血充壮远过于同龄辈。由此可见,卫觎这副强健的体魄除了后天淬炼,很大程度上也是遗传了父亲的先天之本。此时卫崔嵬一见簪缨,精神更佳,走上前注视一别两载的少女,满怀欣慰。

  “长高了,愈发肖似尊侯。”

  簪缨笑言“蒙伯伯夸奖,我瞧伯伯才是松柏长青,老而弥坚,更胜当年。”

  嘴甜可人,嘴甜可人啊,卫崔嵬笑得合不拢嘴,忍不住往自家孩儿脸上觑,隐含几分炫耀之意。

  卫觎懒得理会他,看向檀棣,毫无包袱地叫了声“舅舅。”

  檀棣板着脸色,好小子,装得忒像下手忒快了,这是给他添辈吗,这分明是给他添堵。

  早知道他藏着这个心思,当初阿缨要跟卫觎去京口的时候,他就该他也拦不住

  檀棣越想越郁闷,簪缨忙目光忱忱道“舅父清减了,阿缨在外时时惦记您呢。”

  八面玲珑的小滑头。檀棣低哼一声,侧目而视,她能天天惦记着谁,还不是这个捷足先登的卫家小子。

  可面对阿素唯一留在人世的这样个惹人疼惜的小女娘,他除了宠爱又能如何

  檀棣吐出一口气,百感交集地握住簪缨的小手,观察她神采气色,话音出口,竟有几分哽咽,“罢了,我娃儿没瘦就好。”

  簪缨此时比起几个月前见到檀依时,两颊上多了些肉,在青州瘦下去的,这向西的一路都被卫觎养回来了。

  她安慰舅父数语,看向檀依。

  “表兄的伤,养得如何了”

  檀依带人破坏江南水军的事,簪缨已经听说了。

  犹记得她闻听此事时的震惊,随即又感到一阵后怕。

  簪缨隐隐地感觉到,檀依做这件事是为了她,若檀从卿当夜真出什么事,她不敢设想后果,更不知到时该怎么与舅父交代。

  檀依却是坦荡一笑,道声无事了。

  檀氏父子知道他们有公事商谈,见簪缨安好便放下心,叙过寒温,自觉回避。

  簪缨留人,“从卿熟悉江南战舰之事,不妨留下一起听听。”

  她如此说,檀棣便挥挥手让长子别见外了,自己同卫公告辞一声,乐呵呵地背手而返。

  他是服老了,就让年轻人折腾去。若将来还有机会见到江东父老,檀老板也有资本与人吹嘘,咱也是住过皇宫内苑的人呐。

  簪缨扶卫崔嵬入阁,一阁子文僚见到卫大儒,皆掸袖叶揖。

  人的名树的影,卫崔嵬即使自南北上,一身渊博学识还在,依旧有大把有志之士以拜入他老人家座下为“登龙门”。

  这些人中,只有近日来佐理卫公开坛授学的沈阶,有资格称他一声老师。

  卫崔嵬本人没有架子,令诸人不必多礼,让簪缨于上座。

  簪缨谦让长者居上,卫崔嵬慈笑摇头,簪缨又让卫觎。

  卫觎没这些繁文缛节,牵着簪缨与她同坐上首,卫崔嵬便落座在侧旁特意搬来的一只小胡榻上,次下为徐寔,余者皆依次落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卫觎没这些繁文缛节,牵着簪缨与她同坐上首,卫崔嵬便落座在侧旁特意搬来的一只小胡榻上,次下为徐寔,余者皆依次落座。

  “两年不见,阿缨将青州治理得井井有条,不容易啊。”卫崔嵬眼中望着这气度焕然,神采秀绝的女郎,怎么看怎么喜欢,连儿子对他的冷淡态度也不觉得伤心了,笑眯着眼问,“你是如何联合那里自立为王的堡坞主的,同伯伯说说。”

  卫觎皱皱眉,簪缨却是个最有长辈缘的,含笑耐心回答。

  卫崔嵬听得连连赞叹,又问些青州事务,簪缨择本舍末一一说来。

  上人说话,阁中的先生们没有插口余地,便都静息听着女君琅琅潺潺如玉如泉的话语声。

  也是趁此机会,青州以外的幕僚更加详细了解到女君治青的细情。

  征兵护境、合堡并坞、浚渠引水、放粮开庠,哪一桩哪一件都不是一口气吹出来的,听得他们心潮为之起伏,在底下交换眼色,心里对于这位女君的观感又有一层不同。

  “不易,真是不易”卫崔嵬感慨最多,“阿缨啊”

  卫觎终于将手里的青瓷盏撂在案上,卫崔嵬声音跟着一滞。

  簪缨见老人神色讪然,不赞同地悄悄碰了下卫觎手背,卫崔嵬却识趣,不再烦叨了,转而笑呵呵拈须道“说正事、说正事。”

  “阿缨,你借助佛门声势入洛,是一着无理妙手。”老人看着簪缨,“北朝佛教兴盛,连络甚广,你以此争取名望是一方面好处。且佛门向来有个说法,沙门不敬王者但他们敬你,自佛教传入中土以来,又有顿悟与渐悟两宗之辨,近些年占得上风的教义是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不求顿悟,学得成佛。这人人皆可成佛的佛教说法,与坊间说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你们手里有刀笔吏,有莲花舌,里头大有文章可做,对你和觎儿在北方立住根脚,无往不利。所以我说,这着棋看似无理,实则是无理而妙的妙手。”

  原以为卫崔嵬玄学儒学双精,该是排斥渺然玄虚的佛教,没想到,他谈起佛门典故来同样信手拈来,且着眼处高远独到,鞭辟入里。

  其中有些见地,是当初严兰生都没有设想到这样深的。

  好在簪缨之前为了寻找佛睛黑石,在佛经上下过苦功夫,经他一点拨,立时便想到,沙门不敬王者源于夷夏之别,僧人见君王不拜,见双亲不礼,是因为皈依空门者六根清净,不再以俗世名教礼法为约束。

  但这种规矩,无疑会触到为君者的底线。

  所以历来统治天下的帝王,倘若接纳佛教在国朝发展,便要力图调合佛教与名教的分歧,至少不能让中土存在一片视王权于无物的土壤。

  她思索之时,卫觎转动视线瞧着她。那只小巧白润的耳垂上,坠着只金缕线玛瑙耳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轻晃。

  沙门不敬王者,但是拜佛子。

  若佛子即王者

  那么夷夏之别、僧俗之辨将在她身上得到统一。

  这是千百年来前所未有之事。

  沈阶与傅则安对视一眼,以二人为界的身后文僚,关注点却放在了卫老先生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上,到此刻仍被炸得头皮发麻。

  虽说这中原未来的共主就在卫大司马与唐娘子二者之间,这是无疑的了,但心照不宣就在一个不宣上,卫公如此平常就把话挑明了真不愧是大司马的高堂啊。

  “明公所言有理。”徐寔轻声开口,打破阁中的沉默。……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明公所言有理。”徐寔轻声开口,打破阁中的沉默。

  他知道大司马这些年杀伐疆场,尸山里来回,枭敌首、筑京观的事都做过,野有凶名,是南北两朝不争的老生常谈。

  唐娘子的仁名义举是场及时雨,正好能与大司马成为恩威并济的互补。

  “然而”徐寔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一把双刃剑。”卫觎指尖在案上漫淡地敲了下。

  “吾儿知我”

  卫崔嵬目光矍亮,讨好一笑,换来卫觎老大不耐烦地撇下眉头。

  簪缨怕他欺负卫伯伯,制止他一眼,接口道“我明白卫伯伯与徐先生的担忧,借势而起,易遭反噬。若佛子佛国这套理论大肆传扬,对庶民、工商、士人各个层面的冲击都难以估量,若使百姓皆不愿求诸己,皆求诸神,不事生产,消极度日,无异一场灾难。也恐怕引来有志之士的反感与抵抗。”

  年轻女郎眸光雪亮,“我不可能放纵此事,待急务解决,必清佛门。”

  她的声音并不严厉,却让西阁上下之人皆听得一清二楚,“佛寺泛滥是百年之弊,我有生之年必将其限制在如今的十之二三,洛阳梵钟香火,永不会盖过乾坤清朗书声琳琅,诸位先生可共同督正。”

  她从一开始便认得清自己的身份,所谓佛子,不过是一个过渡的踏板,她不会迷失在信徒狂热的追捧与虔诚的膜拜里。

  若说对不起昙清释绪两位方丈,那也算大家愿打愿挨,纵使说她恩将仇报翻脸无情,她也认了,总之船到桥头时,容不得他们不往直里行。

  她不戕害佛门教徒,愿意给真正的礼佛人一方净土,但那条平衡僧俗的界线,不可逾越。

  卫崔嵬笑道“阿缨贞骨公心,一道以贯,老头子自然没有不放心的。此事不急在一时,可慢慢来。”

  簪缨点了点头,略一想接下来要做的事,向下道“蹈玉,挑个睛朗日子在洛水边设宴,我说了要回请门阀家主,备上几席上等素斋,也让他们尝尝江南千里莼羹的滋味。”

  沈阶还未言语,傅则安先凝眉迟缓起身,“女君何等身份,何必亲自露面,请女君三思。”

  因为卫觎那一掌的缘故,当年玉树临风的江离公子落下了伛偻的毛病。簪缨双指向下轻压,让他坐着说话,道“这些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倒擎等着大司马登门礼贤下士呢,看不上我这个小女子。”

  沈阶竟点头接口“届时大世家只怕自恃身份,不会赴宴,来的只有些投机的小门阀主。”

  簪缨淡淡一弯唇,焉知她要的不是这个效果。

  “来的都是客,不来的我也不会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他。只不过机会只此一回,错过村头无酒家了。”

  左近的卫崔嵬听她说着说着冒出一句俚语来,会心微笑,心想这小女在青州两年没白待,三教九流,不论藩篱,皆为我用,更加喜爱得不知怎样是好。

  隔间里一边打着算盘拢账,一边听外头议事的杜掌柜留神听着东家的声音,不知怎的,想起她第一次跟着妻子任氏学粗话的情形,那一副天真侬软的嗓音,把市井粗话说得像撒娇。

  杜掌柜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陪于末座的青州文士听到沈阶之言,心头哎呀一声,方才女君自言洛阳世族看不上她是女子,你沈蹈玉主忧臣辱,身为卿客怎么不反驳一句,倒顺竿往下说了

  青州文士振袖揖手道“女君莫理会此等有眼无珠之人,女君在青州的政绩,于山城的义举,天下有目共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青州文士振袖揖手道“女君莫理会此等有眼无珠之人,女君在青州的政绩,于山城的义举,天下有目共睹”

  座下附和一片。

  簪缨红润的檀唇蓦地一展,笑得煞是好看,僚众慌忙低下头。簪缨的眸尾余光睐过卫觎,见他正漫淡剥着案上的一碟平仲果,口内不轻不重道“你们莫急着奉承我,洛北大族看轻的不止我,只怕还认为我领的是个杂草班子。”

  文士们凛然一震。

  簪缨抬睫下望,满座纶巾白衣。

  这些人里有寒士,有商贾,有兵贯,还有她这个女子。可正是这种种所谓“下品”身份的人,才撑起了人世间运转不息的底色。

  他们同样有才学,有定算,有勇武,也有改天换日的宿志与决心。

  天下英雄本无主。

  她笑容一敛,凝视众人,“给我争口气天下人都在看着洛阳,洛阳人都在看着你们。”

  女子掷地有声的话音回荡在台阁。

  卫觎望着她的清逸侧颜,忽便想起之前向葛清营细问簪缨在山阳城的状况,葛神医说的一句话

  女郎穿的那身显眼红衣,像极了要给这污糟世道冲冲喜。

  羽丰翼满的飞鸢,已经能够不借风势,扶摇而上九万里,可凌云,可冲霄。

  卫觎弛然悠往地一笑。

  那个马屁没拍准的青州文士听言,惭然之余,目光遽然静定,起身向上首郑重地一揖到地。

  余人亦一同起身,向女君长揖“下属等必不负女君期望。”

  陪座旁听的檀依,静静凝望阶墀上的女子,目光有些眩迷。

  距离簪缨左近的徐寔眼底亦有一瞬迸出璀亮的光彩,见眼前女子的神情语态,如见南山故人。

  都道唐小娘子更肖父,可她这番言辞,却唤起他刻意淡忘了多年的情思。

  但很快,徐寔克制下来,垂下头似涩似甘地微笑。

  伊人已然如烟,幸有雏凤清于老凤声。

  簪缨手心里多出几颗剥好的白果,她拈一枚尝了,目光微微清亮,换了随常的口吻,“很甜啊。别只容我逞威风,大司马有何示下”

  “石蜜醍醐腌渍的,自然甜。”卫觎闲话家常地扫眸往殿阁里望一眼,“你要用人,阁内诸君,先高低给个官职吧。”

  簪缨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她自己的名位未定,下意识便忽略了此点,实则她手底的人已出入北朝中枢,行经国之事,不能总是白衣相称。

  她道是,想了片刻,第一个向卫崔嵬眨眼道“卫伯伯并未被南朝罢职,如今还是朝廷的中书令。”

  卫崔嵬心领神会,人合乎脾性了,连这种理直气壮抖机灵的赖皮也觉可爱。他笑着颔首认可,他这个老令公,便帮吾儿吾媳撑一撑场面又有何妨。

  他伸手下指,“小沈在老夫座下,算是寒阶代表,不若暂任从事中郎,将来另封官阶,是妥当的。再从学中提拔几位有才干的门徒进台省,不必接触中枢机密,做个文掾,就当作给寒士入仕开个先河,让底层的学子看到希望。”

  众人闻言称善。

  至于徐寔,功劳卓著,任一名谘议参军绰绰有余,长史的位置簪缨留给严兰生,剩下的佐长史、咨议郎等位置,便任凭卫令公去安排吧。

  若南朝廷的夫子们得知卫觎在北边名统未立,便已经开始热热闹闹地封官赐爵,大抵会愤懑欲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若南朝廷的夫子们得知卫觎在北边名统未立,便已经开始热热闹闹地封官赐爵,大抵会愤懑欲绝。

  谁让他们不敢过江,这算什么,令其忧郁之事还在后头。

  “徐先生,”簪缨转头问道,“南廷如今对洛阳的态度模棱两可,暗中也在调集水师,军中有何举措”

  谈过了文政,自然要过问军事。军政归卫觎管辖,簪缨不会指手画脚,但她想尽可能窥其全豹,心里有个分寸。

  徐寔才欲开口,一起在听的卫觎动了下睫,命道“拿张舆图来。”

  徐寔老实地闭上嘴,房璇右很快将案上的军舆图送到上座。

  卫觎铺在簪缨跟前,语气柔和道“你怎么想”

  簪缨看他一眼,又低头看图。她早已不是那个视舆图山川画线如蚯蚓的懵懂女孩,游刃有余地总揽南北江河局势,很快,拈了枚未开壳的白果落在一处。

  从容沉定的两个字。

  “取蜀。”

  卫觎目含精熠光芒,薄唇微动。

  徐寔险些抚掌而起,快色道“不谋而合娘子亦觉蜀地可攻。”

  他还以为唐娘子慈柔,只愿文取,不愿构兵相图。

  簪缨盯着地图上的那片巴蜀腹地,道“从前蜀王坐镇在此,可保一方安稳,同时把控长江上游不出闪失。而今晋帝病危,蜀王领亲兵流连在建康不去,想是对那张曾经擦肩的皇座有了想法。人起了贪利之心,便会分心盲目,一旦分心,难免顾此失彼。蜀地今正空虚,若能趁虚而入打下来,切断建康的强援,大业可图。”

  她仿佛猜得透徐寔的想法,抬头对军师一笑,“先生别把我当了圣人,能兵不血刃,自然好,但若无视南北对峙下去的隐患,再拖出个百年划江分治,分裂国土,遗患的还是后人。”

  唯一的问题是,想要过蜀,先得过横栏在前的荆州这一关。

  “观白”她转头低问,洁白的侧颈在透进阳光的窗格下闪着煦光,卫觎眼波雾起,思绪一瞬便飘到不知哪里了,捻了捻指,强自扯回来。

  他道“我会亲自给谢世叔去信,邀他面谈,向他借道。他若不愿来洛阳,便折中在洛阳和襄樊两地间选个地方。他若肯赴会,便说明他心中也在摇摆,尚有得谈。”

  “若是谈不拢”簪缨问。

  “那么,”卫觎眺望阁门外浩大的夏日,“便看龙将军何时凯旋了。”

  “将军女君”

  正在此时,城门司隶王叡怀藏一封文书进宫来,得知主君们皆在西阁,他快步穿过庭院,不及走进阁子,便激动高呼

  “北雁国遣使来朝,愿归附女君,纳贡称臣”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议阁里的人都喊愣了。

  满座皆惊,连卫崔嵬都掏了掏耳,面色迟疑。簪缨与卫觎对视一眼,下意识起身,看向诸人。

  “这又是谁的手笔”

  她虽是问话,目光却直直落在傅则安身上。

  毕竟他腕下有惊雷,握翰搦管煽风造势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被怀疑的傅则安自己都愣愣半晌,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女君高看思危,不是我”

  “女君,卑职已反复勘验过,当真是北雁使节无疑”王叡语速飞快,随即将他从北雁使节那里了解到的消息悉数禀来。

  原是之前山阳城瘟疫爆发,再向东北,濒临北雁国境。

  这马瘟不知如何沿水脉传播了过去,连北雁的皇室中人皆染疫病,九死一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马瘟不知如何沿水脉传播了过去,连北雁的皇室中人皆染疫病,九死一生。

  多亏葛清营在簪缨的帮助下,研究出了治疫药方,并不藏私,公诸天下。北雁国百般打听到药方,这才救治了国民性命。

  这北雁是鲜卑族慕容氏当政,当年出兵助傅子胥夺回危城的高辛族长,便是从这支胡人宗亲中脱离出的部落,好巧不巧,慕容氏又与拓跋氏有世仇。

  闻听这场瘟疫便是北魏败兵引发的,差点失去心爱王储的北雁老国王勃然大怒。

  加上慕容氏知道中京洛阳已被南晋卫觎攻占,青州唐子婴的名望又靡盛在外,他这个窝缩于东北蛮边的小国之主,心怀感激加上权衡利弊,左思右想后,终于决意归顺。

  王叡说道“礼部和鸿胪寺没人,北雁使节入城时团团乱转,过城关就被扣下了,卑职闻讯赶去,特验明其正身,检查文书无异,方敢来报。

  “使节此时正在四方馆等候女君召见,说北雁国无他,域中五千余匹战马,愿尽付女君驱使,换得女君年年庇佑,岁稔时丰。”

  说着,将手中已仔细检查过的信件呈上。

  议阁中人听到这里,对这意外之喜感奋难言,不知谁道了声“这是善有善报”

  信被卫觎接过去了,簪缨站在那儿怔了一会。

  善有善报

  她此世,此刻,父母偕亡地出现在此地,便说明这四个字于她而言,是不存在的。她当初做出去山阳的决定,也不是冲着回报去救人,若当日没有第二颗佛睛黑石,一切苦果由她担,那便又是另一重结局了。

  但既然天降喜事,她也断不会接不住。

  不但接得住,更要接得稳。

  因为这是她应得。

  那边厢,徐寔等人已经议到了重启鸿胪寺,说就着这阵风气,遣使与阴山以北的柔然、白题也致信通好,成与不成两说,先彰显出他们的实力与气象。

  在一片喧喧不绝的议声中,簪缨却清晰听到一声低不可闻的笑,传入耳中,“我的阿奴是慕容国之主了。”

  她低头,看见卫觎坐在座上高高抛起一颗蜜渍白果,落下时抄手精准地接住,双指一捏,毕剥一声响,露出壳下白皙的果实。

  他扬颔无声地挑眉一递,那眉宇神采,是说不出的风流浪荡。

  簪缨眼珠一转,忽然坐下了,悠然提声道“别忘了算上西凉国,也遣使去问一问那位女帝,可还有什么想法没有。”

  潇洒倜傥的大司马面色一瞬变得古怪。

  卫崔嵬还问簪缨呢“阿缨,西凉国怎么了”

  簪缨目光故意不向旁扫,笑着转头问徐寔“军师,西凉国怎么了”

  徐寔了然,狡黠地看向装聋作哑的卫觎,明知故问道“主公,属下不知,那西凉女帝怎么了”

  卫觎按了按眉心,另一只手在案下拖住那只柔嫩的小手,不轻不重地捏揉,难得无奈道

  “大抵是,太岁头上动土了吧。”

  “什么,北雁国归附唐子婴”

  南朝建康,内阁中,听闻此信的王丞相失神碰翻了手边茶盏。

  他的神情却比打湿的袖头更狼狈,难以置信地颤着胡须“洛阳不过一伪朝廷,他卫唐二人皆乱臣大晋尚存,边狄小国,何敢叛晋”,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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