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温伊伊圆眼微微睁大，盯着伙计，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伙计的语气极客气，脸上还带着笑，伸出的手却明晃晃的，在温伊伊眼里却格外扎眼。
在看到温伊伊没什么反应后，还好意重复了一遍提醒：“姑娘是没听清？共十金十文。”
温伊伊略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完蛋。
她想，现在已经不是她舍不舍得的问题了。而是……她好像，压根没带这么多钱。
她低头扒拉扒拉腰间的荷包，又瞅瞅已经开始边帮别人打包边等她的伙计，小声道：“那、那如果我说，我没带这么多钱……”
温伊伊后半句“可以退吗”还没问出口，边上等了半天还没轮到的人终于忍不住嘀咕道：“没钱还来抢什么珍草丸，喝那十文钱的药是能喝死还是怎的？”
“浪费我们时间。”
“我们抢都抢不到，你倒是占着坑还不……”
温伊伊瞬间涨红了耳根。
“抱歉，耽误了些时间。”尉迟极伸手递上一锭分量不轻的大金元宝，对伙计颔首：“麻烦了。”
边上的温伊伊：……？
她看看尉迟极手心的这块金灿灿，再看看尉迟极波澜不惊的脸，震惊。
尉迟极侧眸回看温伊伊一眼，轻声道：“毕竟活了这么些年，我还是攒了些家底的。”
温伊伊：真的吗。她不信。
温伊伊保持狐疑态度。人类之前可不像是有什么家底的样子。
不过，现在这场面，温伊伊就是不信，也只能暂时信了。等回头再问。
伙计手脚麻利地把打包好的另一份药递出去，才摆摆手，笑着接过金子：“不碍事。倒是二位，不是这镇上的人罢。”
由于账面有个十文零头，他低头开始找钱，一边顺嘴闲聊：“这珍草丸是我们这附近几个城镇的特产，制作珍草丸的一味药草只有这边的山上有，疗毒治病百试百灵，却偏偏格外难找，因此只能每日限量供应。”
“如今珍草丸的名声传了出去，京城里头的达官贵人都要备，遣了不少人来采买，还有抢了去别处倒卖的，这价钱嘛就越炒越高了。”
他看这公子的打扮清简，浑身气度却不像是普通百姓的样子，这才提了一嘴。
“好了，找钱给您，您清点一下，二位慢走。”伙计笑眯眯地把用布袋装着的找钱递给尉迟极，又忙不迭地扭头去招呼下一个。
片刻后。
拿着沉甸甸布袋和药的尉迟极和温伊伊站在了街边的馄饨摊前。
他们去医馆去得早，现如今看好病出来，早集正是热闹的时候，早点摊贩们吆喝忙活，热腾腾的食物香气遍布整条街道。
只啃了俩包子的温伊伊又饿了。
她又没见过馄饨这种食物，站在摊前眼巴巴地好奇瞅。
尉迟极便拉着她往摊位后边的桌椅走：“先坐下吧。”
点了两碗馄饨后，两人面面相觑。
普通的，略显破败的小木桌，显得尉迟极轻扣在桌面的指节更具有莫名的压迫力。
他黑眸跟温伊伊对视几秒，主动开口：“想问什么，问罢。”
温伊伊：……态度倒是挺好。
好吧，人类的态度一直都挺好。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
温伊伊视线偏移，瞧了眼桌上的布袋，再想想自己身上这个还是白以珊留下的荷包，觉得自己身为一条龙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她，一条龙，需要小狐狸资助就算了，出来买东西居然还需要养的人类掏钱。
不行，她肯定是要搞清楚人类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温伊伊清咳一声，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好，那我要问了。”
尉迟极颔首一笑：“好。”
温伊伊尽量使自己的问题很有水平，认真开口：“我之前捡到你的时候你还什么都没有。”
“你躺在小巷子里没人管。”
她再瞧瞧尉迟极：“我还把你衣服……”
“两碗不加葱多虾皮的小馄饨来咯——”摊主热情地端着两碗馄饨过来。
“噔”的一声，两人面前各多了个大碗。
摊主也没管温伊伊跟尉迟极什么反应，扭头就继续煮馄饨去了。
两人身后的人来来往往，这家摊位的客人还挺多，摊主有些忙不过来的架势。
在这种充满市井气息的喧闹中，温伊伊跟尉迟极的沉默对视就显得很突兀。
温伊伊低头瞅瞅馄饨，再瞅瞅尉迟极，一时纠结，没说话。
尉迟极很体贴：“边吃边说？”
温伊伊不能更赞同。
于是原本“声势浩大”的一场质问就变成了饭间的闲聊。
温伊伊努力地往嘴里刨馄饨，澄紫的眸子紧盯着碗，一边含糊道：“下次我肯定把钱带够，毕竟现在是我在养你，你总共就没多少钱，还是别乱花。”
“你们人……你们娶媳妇不是也要好多钱的吗，别到时候媳妇都娶不起。”
温伊伊刨了馄饨还顺便喝了一大口的馄饨汤，满足放下碗，鼓着腮帮子嚼吧嚼吧去望尉迟极。
这么一看，才发现尉迟极早已没怎么吃了，只看着她吃。
还不等温伊伊问他怎么不吃，尉迟极便问：“你似乎……很在意我娶不娶得到媳妇？”
温伊伊想了想，点点头，道：“对。”
尉迟极黑眸微动：“为什么？”
温依依又低头捞干净最后那半颗馄饨，回答却是出乎尉迟极的意料：“因为我也要娶媳妇呀，娶媳妇要好多好多金子呢。”
不过温依依也确实很喜欢金灿灿亮晶晶就是了。
——所以她自己攒金子都攒得这么辛苦，当然看不过去人类这么铺张“浪费”。
她是龙，她可以再攒几百年，可人类一辈子说不定才几十年，娶不到媳妇的概率可比她大多了。
尉迟极：“……娶谁？”
温依依闻言疑惑瞅他一眼，她娶媳妇关他什么事情？
不过想了想，还是道：“我小时候答应过一条……一个人，说以后要娶他的。”
其实不是人，是一条丑龙。
丑是真的丑，温依依仅剩的那点印象就是小时候的她有被那条龙丑到，甚至怀疑那家伙到底是不是龙。
不过，那到底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丑成什么具体的样子，温依依回忆了一下，早已记不太清了。
当时那条丑龙好像因为不会化形被其他妖怪们欺负，正好被小时候的温依依撞见。
温伊伊看不下去，就出来帮他打跑了那些小妖。妖们小时候大多都不太会用灵力，所以同样不会灵力，靠龙族的武力天赋硬生生用拳头护住了“同族”。
然后温伊伊又看丑龙红着眼睛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就十分有英雄气概地说以后娶了丑龙，护他一辈子。
反正大龙们说龙长大之后就是要找条龙继续过日子的嘛。温伊伊觉得自己这么厉害，保护一下弱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除了那一次仅有的相遇，温伊伊再也没见过那条“龙”。她去问大龙，大龙们也都不大在意地说龙族里的龙她全见过，没见过的就是早就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已经**的龙。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温伊伊叹气，“但我从来不是什么言而无信的，等哪天碰到他了，我就跟他求婚。”她小表情认真地嘀嘀咕咕。
当然，要是丑龙已经有别的龙了，温伊伊也不会介意，大不了就是捧着金灿灿再去跟其他龙求婚。过程麻烦了点，但媳妇迟早是会有的，她想得很开。
尉迟极黑眸沉静注视着温伊伊，语调轻扬：“你就不怕那人现在也长得丑？”
“嫁娶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便如此轻易定下了？”
“日后天天对着张丑脸，你当真受得住？”
一连几个问题，温依依被尉迟极说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不行，我答应过人家的，我不能反悔。”
“你也不能这么说他。”
“而且，”她试图跟尉迟极讲道理，“他已经被好多妖嫌弃了，他……他肯定也不想长得那么丑啊。”
“这个谁有办法呢。”
“而且他人很好的，他还会说‘谢谢’呢。”
尉迟极半阖眸子，笑了。眼睑上的红痣明媚妖冶。
他低“嗯”了声，道：“谢谢。”
刚还想对人类进一步讲道理的温伊伊：……？
她警惕：“我说的可不是你啊。”
尉迟极扬眉。
温伊伊又兀自思考几秒，瞅瞅尉迟极大大咧咧放在桌上的布袋，语重心长道：“所以娶媳妇要攒好多好多金子，知道了吗？”
尉迟极颔首：“知道了。”
温伊伊很满意人类的乖巧。
听话才对嘛，听龙的话才能娶到媳妇。
她可都是为了他好。
这么想着，温伊伊伸手去摸自己的荷包，打算这顿馄饨钱还是她来付——
温伊伊摸了又摸。
温伊伊疑惑低头。
……她的荷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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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的语气极客气，脸上还带着笑，伸出的手却明晃晃的，在温伊伊眼里却格外扎眼。
在看到温伊伊没什么反应后，还好意重复了一遍提醒：“姑娘是没听清？共十金十文。”
温伊伊略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完蛋。
她想，现在已经不是她舍不舍得的问题了。而是……她好像，压根没带这么多钱。
她低头扒拉扒拉腰间的荷包，又瞅瞅已经开始边帮别人打包边等她的伙计，小声道：“那、那如果我说，我没带这么多钱……”
温伊伊后半句“可以退吗”还没问出口，边上等了半天还没轮到的人终于忍不住嘀咕道：“没钱还来抢什么珍草丸，喝那十文钱的药是能喝死还是怎的？”
“浪费我们时间。”
“我们抢都抢不到，你倒是占着坑还不……”
温伊伊瞬间涨红了耳根。
“抱歉，耽误了些时间。”尉迟极伸手递上一锭分量不轻的大金元宝，对伙计颔首：“麻烦了。”
边上的温伊伊：……？
她看看尉迟极手心的这块金灿灿，再看看尉迟极波澜不惊的脸，震惊。
尉迟极侧眸回看温伊伊一眼，轻声道：“毕竟活了这么些年，我还是攒了些家底的。”
温伊伊：真的吗。她不信。
温伊伊保持狐疑态度。人类之前可不像是有什么家底的样子。
不过，现在这场面，温伊伊就是不信，也只能暂时信了。等回头再问。
伙计手脚麻利地把打包好的另一份药递出去，才摆摆手，笑着接过金子：“不碍事。倒是二位，不是这镇上的人罢。”
由于账面有个十文零头，他低头开始找钱，一边顺嘴闲聊：“这珍草丸是我们这附近几个城镇的特产，制作珍草丸的一味药草只有这边的山上有，疗毒治病百试百灵，却偏偏格外难找，因此只能每日限量供应。”
“如今珍草丸的名声传了出去，京城里头的达官贵人都要备，遣了不少人来采买，还有抢了去别处倒卖的，这价钱嘛就越炒越高了。”
他看这公子的打扮清简，浑身气度却不像是普通百姓的样子，这才提了一嘴。
“好了，找钱给您，您清点一下，二位慢走。”伙计笑眯眯地把用布袋装着的找钱递给尉迟极，又忙不迭地扭头去招呼下一个。
片刻后。
拿着沉甸甸布袋和药的尉迟极和温伊伊站在了街边的馄饨摊前。
他们去医馆去得早，现如今看好病出来，早集正是热闹的时候，早点摊贩们吆喝忙活，热腾腾的食物香气遍布整条街道。
只啃了俩包子的温伊伊又饿了。
她又没见过馄饨这种食物，站在摊前眼巴巴地好奇瞅。
尉迟极便拉着她往摊位后边的桌椅走：“先坐下吧。”
点了两碗馄饨后，两人面面相觑。
普通的，略显破败的小木桌，显得尉迟极轻扣在桌面的指节更具有莫名的压迫力。
他黑眸跟温伊伊对视几秒，主动开口：“想问什么，问罢。”
温伊伊：……态度倒是挺好。
好吧，人类的态度一直都挺好。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
温伊伊视线偏移，瞧了眼桌上的布袋，再想想自己身上这个还是白以珊留下的荷包，觉得自己身为一条龙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她，一条龙，需要小狐狸资助就算了，出来买东西居然还需要养的人类掏钱。
不行，她肯定是要搞清楚人类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温伊伊清咳一声，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好，那我要问了。”
尉迟极颔首一笑：“好。”
温伊伊尽量使自己的问题很有水平，认真开口：“我之前捡到你的时候你还什么都没有。”
“你躺在小巷子里没人管。”
她再瞧瞧尉迟极：“我还把你衣服……”
“两碗不加葱多虾皮的小馄饨来咯——”摊主热情地端着两碗馄饨过来。
“噔”的一声，两人面前各多了个大碗。
摊主也没管温伊伊跟尉迟极什么反应，扭头就继续煮馄饨去了。
两人身后的人来来往往，这家摊位的客人还挺多，摊主有些忙不过来的架势。
在这种充满市井气息的喧闹中，温伊伊跟尉迟极的沉默对视就显得很突兀。
温伊伊低头瞅瞅馄饨，再瞅瞅尉迟极，一时纠结，没说话。
尉迟极很体贴：“边吃边说？”
温伊伊不能更赞同。
于是原本“声势浩大”的一场质问就变成了饭间的闲聊。
温伊伊努力地往嘴里刨馄饨，澄紫的眸子紧盯着碗，一边含糊道：“下次我肯定把钱带够，毕竟现在是我在养你，你总共就没多少钱，还是别乱花。”
“你们人……你们娶媳妇不是也要好多钱的吗，别到时候媳妇都娶不起。”
温伊伊刨了馄饨还顺便喝了一大口的馄饨汤，满足放下碗，鼓着腮帮子嚼吧嚼吧去望尉迟极。
这么一看，才发现尉迟极早已没怎么吃了，只看着她吃。
还不等温伊伊问他怎么不吃，尉迟极便问：“你似乎……很在意我娶不娶得到媳妇？”
温伊伊想了想，点点头，道：“对。”
尉迟极黑眸微动：“为什么？”
温依依又低头捞干净最后那半颗馄饨，回答却是出乎尉迟极的意料：“因为我也要娶媳妇呀，娶媳妇要好多好多金子呢。”
不过温依依也确实很喜欢金灿灿亮晶晶就是了。
——所以她自己攒金子都攒得这么辛苦，当然看不过去人类这么铺张“浪费”。
她是龙，她可以再攒几百年，可人类一辈子说不定才几十年，娶不到媳妇的概率可比她大多了。
尉迟极：“……娶谁？”
温依依闻言疑惑瞅他一眼，她娶媳妇关他什么事情？
不过想了想，还是道：“我小时候答应过一条……一个人，说以后要娶他的。”
其实不是人，是一条丑龙。
丑是真的丑，温依依仅剩的那点印象就是小时候的她有被那条龙丑到，甚至怀疑那家伙到底是不是龙。
不过，那到底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丑成什么具体的样子，温依依回忆了一下，早已记不太清了。
当时那条丑龙好像因为不会化形被其他妖怪们欺负，正好被小时候的温依依撞见。
温伊伊看不下去，就出来帮他打跑了那些小妖。妖们小时候大多都不太会用灵力，所以同样不会灵力，靠龙族的武力天赋硬生生用拳头护住了“同族”。
然后温伊伊又看丑龙红着眼睛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就十分有英雄气概地说以后娶了丑龙，护他一辈子。
反正大龙们说龙长大之后就是要找条龙继续过日子的嘛。温伊伊觉得自己这么厉害，保护一下弱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除了那一次仅有的相遇，温伊伊再也没见过那条“龙”。她去问大龙，大龙们也都不大在意地说龙族里的龙她全见过，没见过的就是早就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已经**的龙。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温伊伊叹气，“但我从来不是什么言而无信的，等哪天碰到他了，我就跟他求婚。”她小表情认真地嘀嘀咕咕。
当然，要是丑龙已经有别的龙了，温伊伊也不会介意，大不了就是捧着金灿灿再去跟其他龙求婚。过程麻烦了点，但媳妇迟早是会有的，她想得很开。
尉迟极黑眸沉静注视着温伊伊，语调轻扬：“你就不怕那人现在也长得丑？”
“嫁娶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便如此轻易定下了？”
“日后天天对着张丑脸，你当真受得住？”
一连几个问题，温依依被尉迟极说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不行，我答应过人家的，我不能反悔。”
“你也不能这么说他。”
“而且，”她试图跟尉迟极讲道理，“他已经被好多妖嫌弃了，他……他肯定也不想长得那么丑啊。”
“这个谁有办法呢。”
“而且他人很好的，他还会说‘谢谢’呢。”
尉迟极半阖眸子，笑了。眼睑上的红痣明媚妖冶。
他低“嗯”了声，道：“谢谢。”
刚还想对人类进一步讲道理的温伊伊：……？
她警惕：“我说的可不是你啊。”
尉迟极扬眉。
温伊伊又兀自思考几秒，瞅瞅尉迟极大大咧咧放在桌上的布袋，语重心长道：“所以娶媳妇要攒好多好多金子，知道了吗？”
尉迟极颔首：“知道了。”
温伊伊很满意人类的乖巧。
听话才对嘛，听龙的话才能娶到媳妇。
她可都是为了他好。
这么想着，温伊伊伸手去摸自己的荷包，打算这顿馄饨钱还是她来付——
温伊伊摸了又摸。
温伊伊疑惑低头。
……她的荷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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