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分明不是梅雨季,山上的雨却下得很频繁。
温伊伊不怕雨，却讨厌可以跟雨联想起来的雷，就连带着也不怎么喜欢雨天了。
温伊伊也不大懂人类地域这边的正常气候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因此只是有点烦躁，倒也没有奇怪这雨的蹊跷。
人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门了，温伊伊一大早起来就没见着人影。
温伊伊嘴里含着尉迟极给她的糖丸，一个人在屋子里打了几圈转，又趴在桌上，眯起眼,想着人类的身体明明不好，却又这么折腾，万一什么时候就死了……
唉,那么柔弱一个人类，怎么就这么喜欢出门呢。
还都不爱跟她说。
她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龙,带着她能碍着他什么呀。实在不行，说一声，她也不是非要跟着啊。
温伊伊趴着趴着,脑袋就开始晕乎乎。
她又有些奇怪想：怎么最近好像，很容易头晕呢。
温伊伊的身体很好，以前很久很久都不见得要晕一次的。
就在温伊伊犹豫要不要回床上直接睡觉的时候，忽然耳边就是“啪嗒”一下声响。
声响自屋外传来,在淅淅沥沥里雨声中有些突兀。
温伊伊迷迷蒙蒙的圆眼瞬间就睁大了点,抬起脑袋,往半掩着的门外瞅了眼,想着是不是人类回来了。
然而她在屋子里等了又等，却还是没等到进一步的动静。
温伊伊眨巴眨巴眼。
她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慢慢悠悠地晃到门口，一手扶着门框，眼神也慢吞吞地在哗啦啦一片水花的地面搜寻。
……咦？
温伊伊疑惑歪歪脑袋，又瞅瞅天上的雨幕。
居然没有东西吗。
“叽……”草丛里又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尉迟极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还未进门，就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他蹙起眉，稍稍加快步伐。
然而走近，却又发现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温伊伊听到脚步声，笑吟吟地抬头，圆眼亮晶晶地：“你回来了呀~”
不知是不是玩得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温伊伊细嫩的脖子和耳根都带着层浅浅的粉，本就精致好看的五官更显得水灵灵的。
尉迟极黑眸微动了下。
温伊伊打完招呼，便又动作小心地捧着手里的鸟雀，另一手抓着把米粒，专注喂鸟。
尉迟极视线落在温伊伊怀里怎么看怎么丑的鸟上，应声：“嗯。”
他走进屋檐下，收了伞。视线却一直似有若无地落在这只莫名出现的鸟上。
正趴在温伊伊手掌心撒娇蹭人的鸟雀倏地就打了个寒颤。
它颤颤巍巍扭头瞅了眼尉迟极，又颤颤巍巍地扑腾了下自己焦黑的羽翅，然后团成团，缩在温伊伊怀里不动了。
连温伊伊递到它面前的米粒都不敢吃了。
温伊伊见小鸟不啄米了，便盯着小鸟茫茫然地瞅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慢半拍地想通小鸟可能是吃饱了，边把米粒放回了桌上的小盘子里。
她又看看外边的雨幕，担心小家伙雨天怕冷，就虚虚合拢掌心，把小鸟捧得更严实了一点。
温伊伊认真嘱咐：“你别乱动，翅膀都快没了，万一又碰到哪里受伤流血了，疼的还是你。”
鸟雀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仰起小脑袋，冲温伊伊“啾”了声。
刚“啾”完，它又后背一凉，敏锐察觉到了身后尉迟极的视线。
鸟雀闷头就把脑袋给拱进了温伊伊的手心里，装死。
尉迟极黑眸从鸟雀身上挪开，落在温伊伊红扑扑的小脸上，问：“这鸟雀是……”
温伊伊捏捏鸟雀的前爪，眯起眸子回忆了好一会儿，才道：“今天早上你不在，我在院子里捡的。”
她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这说法好像不大对，于是又补充：“是它自己跑来院子，被我捡的。”
她语调慢吞吞的：“它……它好像之前被雷劈过，翅膀都焦了，飞也飞不起来，饿得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我看它跟我一样可怜，就想养它。”
而且温伊伊想，这么大个人类都养了，那她再养只可怜的小鸟也不算什么事。
养人类是攒功德，养小鸟也可以攒功德的嘛。
尉迟极视线再次划过鸟雀焦黑的翅膀，轻声道：“为什么会跟你一样可怜呢。”
温伊伊闻言抬头瞅他一眼，而后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也被雷劈过，它也被雷劈了呀。”
“——多有缘分哪~！”
尉迟极阖眸跟温伊伊对视，一边应声：“是有缘分。”
一边抬手，手背覆上了温伊伊的前额。
触及的瞬间，便感知到了略高的温度。
温伊伊圆眼微睁，问：“你在做什么？”
尉迟极收回手，语气平淡地陈述：“你发热了。”
温伊伊又眨巴眨巴眼，点头道：“对。”
“我吃了糖丸之后就跟喝了酒一样，热乎乎的了。”
“本来想睡觉的，但是小鸟来了，我就没睡。”
尉迟极把温伊伊手里缩成一团的鸟拎到桌上：“那你该休息了。”
眼见着温伊伊的视线跟着这只丑鸟转移，尉迟极微顿，而后道：“这只鸟……我来照顾就好。”
温伊伊的视线于是又满是狐疑地转回了尉迟极身上。
像是不太相信他能照顾好鸟。
尉迟极：“……我保证，你睡醒这鸟定然还活着。”
温伊伊想了想，道：“它吃米的。”
尉迟极把温伊伊拉起来，半扶半抱地往她房间里带，“嗯”了声，“我知道。”
“它怕冷的，一会儿你得抱它。”
“好。”
“它翅膀只剩一半了，很疼的，你不能碰它翅膀。”
“好。”
“不能让它淋雨，会生病的。”
“好。”
走近了床铺，温伊伊又忽地伸手，拉住了尉迟极的衣袖。
她脑袋微扬，瞅着尉迟极波澜不惊的脸，忽地小声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
尉迟极心跳倏地就漏了一拍。
他停下步子，侧过眼，凝视温伊伊明显神志不太清醒的，水雾雾的眸子，道：“眼熟什么？”
“像、像……”温伊伊皱起了眉头，半天没能接上后续。
“……像是见过你？”
“也像小狐狸。”
尉迟极眉眼一松，几乎是恨恨地轻叹了口气，把人按到床边坐下，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哦。”
看来还是眼瞎。
亏他还以为……
曾经的过去，原来记到现在的，终究还是只有他。
温伊伊猛地被强行坐下，顿时鼓鼓腮帮子，不太高兴地瞪了眼尉迟极，隐晦责备他动作的粗鲁。
不过温伊伊也不跟动作粗鲁的人类计较。
她慢吞吞地自己弯腰脱鞋，自顾自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之前就在想，好像很久以前……见过你。”
“也有可能是梦里见过。”
“虽然我不经常做梦，但我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做了不少梦的。”
尉迟极就站在床边，黑眸半垂，看着温伊伊动作，神色晦暗不明。
“——大龙们还说我小时候失忆过呢。”
“说是被雷劈傻了。”
说着，温伊伊又抬手，怜爱地摸摸自己的脑袋，心疼她自己，并肯定道：“我也觉得我被雷劈过后笨了不少。其实我小时候可聪明了。”所有的小妖都怕她呢。
哪里像现在，好多妖都背地里说她笨，连灵气都不会用。
温伊伊觉得肯定是那些雷的问题。
“所以我肯定不能再被雷劈一次了，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雷可真是个坏东西。”
温伊伊嘀嘀咕咕地说了这么多，尉迟极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问：“……你什么时候被雷劈的。”
他这才想起，似乎，当初他也被雷劈过。
只是，他从雷中获得了新生，自然也就不会将那雷放在心里。只当……那是上天赐予的救赎。伴着早已习惯的泥泞和脏污，伴着身上数不尽的新伤旧痕，才换来的绝境中最后一丝生机。
那时候，温伊伊也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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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伊伊不怕雨，却讨厌可以跟雨联想起来的雷，就连带着也不怎么喜欢雨天了。
温伊伊也不大懂人类地域这边的正常气候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因此只是有点烦躁，倒也没有奇怪这雨的蹊跷。
人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门了，温伊伊一大早起来就没见着人影。
温伊伊嘴里含着尉迟极给她的糖丸，一个人在屋子里打了几圈转，又趴在桌上，眯起眼,想着人类的身体明明不好，却又这么折腾，万一什么时候就死了……
唉,那么柔弱一个人类，怎么就这么喜欢出门呢。
还都不爱跟她说。
她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龙,带着她能碍着他什么呀。实在不行，说一声，她也不是非要跟着啊。
温伊伊趴着趴着,脑袋就开始晕乎乎。
她又有些奇怪想：怎么最近好像，很容易头晕呢。
温伊伊的身体很好，以前很久很久都不见得要晕一次的。
就在温伊伊犹豫要不要回床上直接睡觉的时候，忽然耳边就是“啪嗒”一下声响。
声响自屋外传来,在淅淅沥沥里雨声中有些突兀。
温伊伊迷迷蒙蒙的圆眼瞬间就睁大了点,抬起脑袋,往半掩着的门外瞅了眼,想着是不是人类回来了。
然而她在屋子里等了又等，却还是没等到进一步的动静。
温伊伊眨巴眨巴眼。
她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慢慢悠悠地晃到门口，一手扶着门框，眼神也慢吞吞地在哗啦啦一片水花的地面搜寻。
……咦？
温伊伊疑惑歪歪脑袋，又瞅瞅天上的雨幕。
居然没有东西吗。
“叽……”草丛里又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尉迟极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还未进门，就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他蹙起眉，稍稍加快步伐。
然而走近，却又发现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温伊伊听到脚步声，笑吟吟地抬头，圆眼亮晶晶地：“你回来了呀~”
不知是不是玩得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温伊伊细嫩的脖子和耳根都带着层浅浅的粉，本就精致好看的五官更显得水灵灵的。
尉迟极黑眸微动了下。
温伊伊打完招呼，便又动作小心地捧着手里的鸟雀，另一手抓着把米粒，专注喂鸟。
尉迟极视线落在温伊伊怀里怎么看怎么丑的鸟上，应声：“嗯。”
他走进屋檐下，收了伞。视线却一直似有若无地落在这只莫名出现的鸟上。
正趴在温伊伊手掌心撒娇蹭人的鸟雀倏地就打了个寒颤。
它颤颤巍巍扭头瞅了眼尉迟极，又颤颤巍巍地扑腾了下自己焦黑的羽翅，然后团成团，缩在温伊伊怀里不动了。
连温伊伊递到它面前的米粒都不敢吃了。
温伊伊见小鸟不啄米了，便盯着小鸟茫茫然地瞅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慢半拍地想通小鸟可能是吃饱了，边把米粒放回了桌上的小盘子里。
她又看看外边的雨幕，担心小家伙雨天怕冷，就虚虚合拢掌心，把小鸟捧得更严实了一点。
温伊伊认真嘱咐：“你别乱动，翅膀都快没了，万一又碰到哪里受伤流血了，疼的还是你。”
鸟雀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仰起小脑袋，冲温伊伊“啾”了声。
刚“啾”完，它又后背一凉，敏锐察觉到了身后尉迟极的视线。
鸟雀闷头就把脑袋给拱进了温伊伊的手心里，装死。
尉迟极黑眸从鸟雀身上挪开，落在温伊伊红扑扑的小脸上，问：“这鸟雀是……”
温伊伊捏捏鸟雀的前爪，眯起眸子回忆了好一会儿，才道：“今天早上你不在，我在院子里捡的。”
她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这说法好像不大对，于是又补充：“是它自己跑来院子，被我捡的。”
她语调慢吞吞的：“它……它好像之前被雷劈过，翅膀都焦了，飞也飞不起来，饿得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我看它跟我一样可怜，就想养它。”
而且温伊伊想，这么大个人类都养了，那她再养只可怜的小鸟也不算什么事。
养人类是攒功德，养小鸟也可以攒功德的嘛。
尉迟极视线再次划过鸟雀焦黑的翅膀，轻声道：“为什么会跟你一样可怜呢。”
温伊伊闻言抬头瞅他一眼，而后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也被雷劈过，它也被雷劈了呀。”
“——多有缘分哪~！”
尉迟极阖眸跟温伊伊对视，一边应声：“是有缘分。”
一边抬手，手背覆上了温伊伊的前额。
触及的瞬间，便感知到了略高的温度。
温伊伊圆眼微睁，问：“你在做什么？”
尉迟极收回手，语气平淡地陈述：“你发热了。”
温伊伊又眨巴眨巴眼，点头道：“对。”
“我吃了糖丸之后就跟喝了酒一样，热乎乎的了。”
“本来想睡觉的，但是小鸟来了，我就没睡。”
尉迟极把温伊伊手里缩成一团的鸟拎到桌上：“那你该休息了。”
眼见着温伊伊的视线跟着这只丑鸟转移，尉迟极微顿，而后道：“这只鸟……我来照顾就好。”
温伊伊的视线于是又满是狐疑地转回了尉迟极身上。
像是不太相信他能照顾好鸟。
尉迟极：“……我保证，你睡醒这鸟定然还活着。”
温伊伊想了想，道：“它吃米的。”
尉迟极把温伊伊拉起来，半扶半抱地往她房间里带，“嗯”了声，“我知道。”
“它怕冷的，一会儿你得抱它。”
“好。”
“它翅膀只剩一半了，很疼的，你不能碰它翅膀。”
“好。”
“不能让它淋雨，会生病的。”
“好。”
走近了床铺，温伊伊又忽地伸手，拉住了尉迟极的衣袖。
她脑袋微扬，瞅着尉迟极波澜不惊的脸，忽地小声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
尉迟极心跳倏地就漏了一拍。
他停下步子，侧过眼，凝视温伊伊明显神志不太清醒的，水雾雾的眸子，道：“眼熟什么？”
“像、像……”温伊伊皱起了眉头，半天没能接上后续。
“……像是见过你？”
“也像小狐狸。”
尉迟极眉眼一松，几乎是恨恨地轻叹了口气，把人按到床边坐下，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哦。”
看来还是眼瞎。
亏他还以为……
曾经的过去，原来记到现在的，终究还是只有他。
温伊伊猛地被强行坐下，顿时鼓鼓腮帮子，不太高兴地瞪了眼尉迟极，隐晦责备他动作的粗鲁。
不过温伊伊也不跟动作粗鲁的人类计较。
她慢吞吞地自己弯腰脱鞋，自顾自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之前就在想，好像很久以前……见过你。”
“也有可能是梦里见过。”
“虽然我不经常做梦，但我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做了不少梦的。”
尉迟极就站在床边，黑眸半垂，看着温伊伊动作，神色晦暗不明。
“——大龙们还说我小时候失忆过呢。”
“说是被雷劈傻了。”
说着，温伊伊又抬手，怜爱地摸摸自己的脑袋，心疼她自己，并肯定道：“我也觉得我被雷劈过后笨了不少。其实我小时候可聪明了。”所有的小妖都怕她呢。
哪里像现在，好多妖都背地里说她笨，连灵气都不会用。
温伊伊觉得肯定是那些雷的问题。
“所以我肯定不能再被雷劈一次了，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雷可真是个坏东西。”
温伊伊嘀嘀咕咕地说了这么多，尉迟极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问：“……你什么时候被雷劈的。”
他这才想起，似乎，当初他也被雷劈过。
只是，他从雷中获得了新生，自然也就不会将那雷放在心里。只当……那是上天赐予的救赎。伴着早已习惯的泥泞和脏污，伴着身上数不尽的新伤旧痕，才换来的绝境中最后一丝生机。
那时候，温伊伊也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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