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即成天堑1_六宫粉黛无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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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即成天堑1

  炽热的吻落在颈项,她全身一阵战栗,想挣扎,却被束的紧紧的:“小丫头,快回到我身边来吧,你让我想了好多日子了......”

  男人的手开始顺着曲线游移,解开了肋下的蝴蝶结带子,定柔猛然大惊失色,胡乱挣扎一气:“放开!放开!”

  “听话!我好好疼你。”

  “你放开!”她喊了出来。

  出宫在即,她不想得罪这个人,万一他龙颜震怒,一句话取消了她恩遇的资格,岂非得不偿失,这下子不得罪不行了,磨了磨牙根,朝着男人的手臂啃了下去,对着一大块肉,男人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松开了手臂,她慌忙闪避到门前,大拍门扇:“开门!开门!”

  皇帝掀开衣袖,右小臂上一圈亮森森的牙印,那疼还未散去,皱着眉换气:“我看你不只是猴子、兔子、小猫,老鼠,现在变成小狗了,动不动就抓人咬人。”

  定柔拍的手掌火辣辣,那几扇门毫无动静。

  皇帝又要走过来,定柔猛摘下了头上发钗,比在前面:“你不许动我!”

  皇帝眉峰闪过不悦:“别闹了,还要我怎样?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满足你,这世上有什么是朕寻不到的。”

  定柔更气了,你拿我当什么了,我已有婚约,你用一块冷邦邦的石头,让我背信弃义,委实卑鄙!

  临危,要冷静,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了利器,泰然自若地道:“臣女敢问陛下,从隆兴六年到今天,臣女进宫三载有余,陛下从前为何厌恶臣女?”

  皇帝没回答,直接迫近了一步,道:“我说了,过去的三年我加倍补偿你,从前你小,我当你是不懂规矩的小孩,如今你正是锦瑟年华,明珠璀璨,才是最合时宜的时候。”

  定柔忍不住蔑笑了一声,唇角浅浅的笑靥,荡出稍纵即逝的腼腆:“你不过是因为猜忌我爹罢了,因为淮南事变,傻子也看的出来。”

  皇帝眼中神色乍变。

  难道,她......

  定柔唇角笑出了自嘲:“邢家谋反,我爹作壁上观,身为人臣,食君之禄,是他做的欠周全,我身为女儿,不言父之过,你夺了兵权,夺了封邑,将阖家挟持到京,没有株连追究,已经是格外的开恩,慕容家应当承受这个果,臣女无有怨言。”

  皇帝定定望着她,瞳光闪烁着,如曜珠煜煜流转,只觉分外刮目相看,刮目相看也!

  这个小女子,真真相见恨晚!不,是爱她恨晚!

  澹然宁静的眉目,秀气俏美的樱唇,落落洒脱的神情,侃侃道:“陛下,你是万乘之尊,高高在上,可你以为所有人就该被你踩在脚下,奴颜婢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活得毫无尊严吗?定柔初进宫,入了韶华馆成了御妻的时候,我想着即来了,成了你的人,便不是我心之所愿,也只能顺天应命,我身上有热孝,只要你通情达理,只要你好生待我,等我过了孝期,哪怕你后宫佳丽如云,哪怕你左右逢源,我认命了......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和她们一起,将我践踏在脚下。

  皇上,韶华馆的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慕容定柔对你,早就耗尽了耐心,从你说出‘蝇营蚁附’那四个字的时候,我们之间就两决绝了。”

  皇帝听的怔了神儿,好个小丫头,敢对他说出这般傲骨铮铮的话,这世上,除了贤妃,便只有她了,偏还如此卓荦秀杰的女子,平生所等所期,舍她其谁?

  在向前一步,娇哄着道:“今天我不逼你,只要你不走,这春和殿是朕为你挑选出来的,我知你不喜那些浮华的东西,特让他们装饰的简洁雅致,外头那棵合欢树有一百三十多年了,从前朝开国保存到现在,咱们初见时,就在合欢树下,我想你一定喜欢,夜合枝头别有春,其声和以柔,桃色夭浓,两情缱绻,时光静好,和鸾雝雝,只春和殿有,你受了这册宝,我给你时间,慢慢接受我,好不好?”

  她撇过脸,义无反顾地说:“民间有句俗语叫‘好马不吃回头草’,皇上,便是您今天说的多么花团锦簇,定柔也不吃您这棵回头草了,望您不要再强人所难。”

  皇帝大步上来,双臂重新迫住了她:“若是朕执意不放你走呢。”

  定柔闪避了一下,还是被挟住了,贴着门扇,直欲打出个洞来,抬手将发钗比在自己的颈间:“宁为玉碎!”

  男人比她高出了一肩半,挣扭中,犹如小鸡搏苍鹰,强弱悬殊,一把按住了她的手,钗簪落地,忽而脸颊相贴,男人身上有沉水香混合芝兰的味道,她被牢牢禁锢着,动弹不得,呼吸急促地喷在面上,然后猛一下攫住了唇,她惊得霎时面无人色,呆呆如木头一般,唇上被另一个柔软地缠绵,将她的呼出来的气全部吞下去了,这是......

  这是......

  她完全忘了该怎么反应,只觉换不过气来,血流沸腾着,一股脑冲倒了头顶,胸口传来沉闷的钝痛,稍一吸气,牙关被攻破......

  ......定柔生了恍惚的迷离,四肢百骸像脱了力,变得不是自己的,思维停住了运转,胸口的窒息感愈来愈强烈,她喉间想咳,却咳不出来,拨开一丝清醒,一双小手握成拳头,急拍重打,齿间一切,咬了他一下,他口中“唔”一声,这才停下,缓缓放开了她。

  她拼力将那副身躯推开,整个人如释闷毙,顿时咳个不停,喘个不停,满眼全是滢滢的泪,咳完了,懊恼地使力捂着嘴,想一头磕在殿柱上,唇齿间还留着他的气味,他的嘴亲过多少妃嫔啊!

  皇帝得意地享受这唇上的痛楚,回味着那美好的滋味,无与伦比!

  “混蛋!”定柔望着他那无耻的模样,恨得目如睚眦,脚尖一踮,跳起来扬手飞去一掴,“啪!”一声响亮,落在左脸上,混蛋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是以丝毫未防备。

  “你......居然敢?”混蛋惊呆了,生平第一次挨了女人耳光,无人可以僭越的九五之尊挨了一记小女子的打?

  定柔牙根咬的发麻:“谁叫你轻薄我的!”

  混蛋眉峰燃烧起了怒火:“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凭这个,朕将你家满门抄斩都不为过!你父母,姊妹兄弟,所有人。”

  定柔贴着门扇,脑中“嗡”一声,这才冷静下来,方才忘了,这是个千尊万贵的混蛋,上之崇也,不可犯,天子之怒,天子之怒......越想越可怕,心头寒意弥漫,悲凉到了极处,禁不住隐隐瑟抖起来。

  皇帝望着她那小身躯,如霜风中的花蕊,冽冽地颤,方才红的滴透的脸颊血色全无,惨白惨白地,一腔子怒火瞬间消弭于无形。

  心中好笑道,你根本就是个纸老虎。

  她两行清凌凌的泪滚了下来,吸吸鼻子,装模作样地说:“这件事就咱俩知道,你一介七尺儿郎,若是个堂堂正正的,就现仇现报,莫要带累旁人,我站在这给你打,打一百下,一千下,打到你解恨为止。”

  说着,闭上了双目,薄薄的睫毛如蝶翼蹁跹,齿间紧紧咬着唇,示意他打。

  这小女子太有趣了!皇帝只恨不得将她立刻抱进怀里揉碎了,他不要等了,立刻就要她,变成属于自己的女人!今天由不得她了!

  定柔忐忑地等着,没等到巴掌,黑暗中那唇又欺了上来,她睁开眼只看到一张放大的脸,惊喊声吞没在口中,下一刻脚下凌空一抬,倾在了男人臂弯中,唇上堵着,腰上如铁链囚着,任她如何踢打掐拧,也挣扎不开一分,在师姑那里学的招式全没了用处。

  一路到了内殿,落在一张宽阔的拔步床,黄地桂兔织锦床褥柔软如云,吻从唇辗转,如雨点般降落......软玉娇香,触之生美好,一手如变法术一般,外衫、夹衣,裙襦一件件飞出去,定柔仰颔左避右闪,拼死抵抗,口中哭喊着:“你若敢糟蹋了我,我就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皇帝顿了一下,抬起头来:“你说什么?糟蹋?朕心悦与你,天恩以授,怎么到你嘴里成糟蹋了!你敢说朕糟蹋!”

  定柔身上只剩了薄绸里衣,也被敞开,露出兰草兜肚,她羞愤的只想死去,逼视着那个混蛋的脸,仇恨满面地:“把你的天恩给别人吧!我不稀罕!不稀罕!”

  “不许说话,乖,否则我会弄疼了你。”

  “呜呜......昭明哥哥!救我!你在哪儿,快来救我......”男人的动作顿滞住,被这话刺激到了,停下来,定柔趁机挣脱出去,到榻边穿起里衣,慌慌急急地系里衣的带子,越急越系不住,皇帝望着那一脉小领,羊脂玉般吹弹可破的底子,燃透出一层红晕,如此美的!便是她不愿,也不能给了别人!

  刚穿起的又被扯下,吻狂热地印下,定柔却没想到他反复,往旁边一扑,不留神鼻子磕在了坚硬的床柱上,眼前倏忽黑了一下,皇帝正吻得忘情,忽发现她不动了,一只手堵在鼻端,鲜红的一股顺着手腕滑下。

  “怎么了?”

  定柔疼的睁不开眼。

  皇帝忙翻出了帕子,定柔一把推搪开,逃离床榻,也不管鼻血,胡乱拾起地上的衣服,一边穿着一边往外殿奔。

  一只小手在门上拍出了的青肿:“开门啊!”

  皇帝走出来,看到她鼻血沁红袖管,头发已乱,衣衫系的乱七八糟,血珠滴了一路,拾起断成两截的玉钗,比在自己的颈。忽而由心到生了无力感,惆怅的声音问:“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

  定柔啜泣着,斩钉截铁地说:“吾非昭明哥哥不嫁!”

  这一句话彻底挫败了他,恼羞成怒地笑了两声,帝王与生俱来的骄傲,血液里流淌着最尊贵的血,这一切,摔摔头,冷冷地道:“好!很好!朕也不是非你不可!”

  对外面命令:“来人!开门!”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沉木的门扇发出震耳欲聋的吱呀声,定柔夺门而逃,身后的声音狠狠丢下一句:“你别后悔!”

  定柔已跑远。

  慌不择路地跑回敬惠馆耳房,圆圆还在房中,看到她的样子惊诧极了:“你出去一会子怎么成这样了?”

  发髻乱了,衣衫失了好几个衣带,鼻梁肿的像馒头,凝固着干了的鼻血,嘴也是肿的,脖子上隐约累累的红痕印子,眼中布满泪痕。

  定柔直说没事,只是不慎摔了,拭干泪坐在菱花镜前,手脚发颤,惊魂未定。

  等圆圆出去了,换了衣裳,抱肩压低了声啜泣,我被他,是不是配不上昭明哥哥了?

  御驾走在宫巷,前方数丈隔着一个垂花门,忽然冲出一道莲青色的娇巧身影,极快地丢下个紫檀小匣,匆忙忙行了个礼,一阵风似的跑走了,前头的仪卫呵斥:“什么人!见到御驾竟不下跪!”

  两个内监过去看,早不见了人影,皇帝心知那是何物,摆了摆手,小柱子连忙拿过来看,玉人和五只猴子。

  皇帝的表情安之若泰。

  挥一挥袖,仪仗重新走起。

  定柔挽着包袱,出了一道道垂花门,出了内宫的皋门,金阙玉楼被抛在身后,遥见耸直昂云的朱红宫墙,雉堞上飞荡着黄龙旗旌,巍巍的白虎门,禁卫森立,她的心快要跳出来了,脚下加快了步伐,真不敢相信,还能名正言顺地走出这里。

  热泪盈眶。

  守宫丞已得了太后手谕,对她不过略略盘查一番,有无夹带,而后便放行了。

  她决绝地,大步昂扬,门墙有十来尺厚,里外隔着两个世界。

  终于出了那道门,外面的空气顿觉顺畅了。

  她贪婪地呼吸着。

  一辆翠幄青绸车停在不远处,车旁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伟岸挺拔,岳峙渊渟,下颔留着不长不短的髯须,着一袭黛蓝色哔叽缎长袍,腰间系着蹀躞革带,两腕缠着鹿皮护套,双眉依稀棱角分明,只是那目光不复当年的清朗,是沉郁的,望着那高耸的宫墙,眼底蛰伏着尖锐的戾气。

  “四哥!”家中想必早已得了讯,却没想到是四哥。

  慕容康对妹妹招了招手,笑了一下,专注凝望着,眼神变得温蔼。

  好久没见他,定柔的眼眶涩的发疼,哥,你清瘦了好多,心中的伤痛可好一些了?

  待走近了,兄妹俩抱了一会儿,哥哥拍着她的背,手下俱是怜惜:“能出来就好,爹娘在家等你。”

  她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克制不住,哽着声问:“你不是在蔚县吗?何时回来的?”在敬惠馆和家里通了几次书信,四哥这三年一直没回来,逢年过节只捎了家书来问候父母安,大哥还在工部做员外郎,二哥没谋到差事,前年和人投机经营地下赌坊,京中严令禁止,一朝被告发,二哥被京畿府判了三年□□,还在服牢狱,毓娟去年嫁人了,是六品监察御史孙家,春天生了娃娃。

  “前天,请了一个月探亲假,正巧赶上你的事。”

  定柔踩着杌扎上了马车。

  慕容康挥鞭驾驰。

  临走前,深深凝视了一眼那座宫城,眸光闪过冷刃。

  温氏早在西侧门等待,十一能出来,还赐了婚,也算了结了一桩心病,女儿这般姿色被生生耽误三年,只能嫁作续弦,委实惋惜。

  定柔下了杌扎,见到六姐竟也在,怀中抱着个蒜苗高的稚子。

  母亲没有变,还是那般徐娘半老、富贵妇人的模样,到是六姐,难掩操劳的疲态,穿着蓝靛色褙子,愈发和母亲像姐妹了。

  母女三人皆含了泪,一时进了内院,坐在花厅,父亲在嘉禧堂会见几位游方来的道者,未迎女儿归家。

  温氏拉着定柔的手,一边吩咐管家差人去孙家送信,叫毓娟和十姐夫回来,晚间吃顿团圆饭,可惜双生子不在家,静妍又被困在宫里,孩儿们是凑不齐了。

  问起宫中的处境,定柔只低头不语,深宫三年,漫长的犹如过了半生。

  温氏见状,便不在问,坐着闲叙了会儿家常,喝着茶,原来去岁秋闱六姐夫中了举,明年开春要应试进士,六姐惦记父母,又闻得父亲时常抱恙,二来为了让姐夫提早结识考官,便整理行装提前入京,将公婆托付给亲戚,携家带口走了两个月,十日前才至。

  家里经了一场劫难,人口折了大半,爹也看开了人事,六姐跪在面前抱腿哭求,心一软,原谅了。

  定柔笑眯眯抚摸着小侄儿的脸蛋,问唤作什么。

  素韵道:“叫元哥儿,三岁了。”

  定柔从包袱里翻出个皇后给的金项圈,挂在了元哥儿的颈上。

  温氏望着坐在对面缄默沉闷的儿子,对定柔说:“你们兄妹关系最近,帮娘劝劝你哥哥,他也三十而立的人了,该娶个续弦,生个嫡子了。”

  定柔看向哥哥,慕容康已经恼了:“不是告诉您不要再提了吗,娘若再逼儿子,儿以后就永不在回来!”

  温氏捏着帕子哭泣:“你个孽障啊,老子娘活了半辈子,还没听说过,为媳妇守寡的男人呢,你是个异类不成!也不肯跟露娘同房,过的跟那庙里的比丘僧似的。”

  慕容康“腾”一声站起身,往外走,衣袍带起一阵疾风,拂动门边的绿植,冷冷丢下一句:“我这辈子,就认定尹思绾了!她在,夫妻恩爱,鸾凤和鸣一辈子!她死了,我就孤鸾寡鹤,一辈子当鳏夫!娘若不想让儿子养老送终,就尽管试试!”

  话音落地,高大魁伟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

  定柔泪眼模糊。

  哥,你怎就这样好!叫这世间的寡恩少义者汗颜也!

  尹氏嫂嫂,你好福气。

  昭明哥哥,假若有一天,你会如四哥这般吗?

  慕容康直接驰马到了城郊外,找到骁骑北营驻防,让兵士通传,片刻后陆绍翌一脸喜气地奔出来:“季安哥!”

  慕容康没下马,握着马鞭破空甩了一下,刷拉裂响,铁青着一张脸说:“好生疼惜我妹子,要如珠如宝的爱护她,十一妹是个至情至性的,或婆媳,或妯娌间,日常有龃龉,你必须维护她,若叫我知道,她在你家受了半分委屈,才不管你什么脸面什么交情,你小子,轻则,断手断臂,重则,抽筋拔骨!”

  陆绍翌打了个激灵。

  慕容康已扬鞭绝尘而去。

  傍晚交了申时,薄暝幽微,垂暮四起,皇帝因夜间临时加了议会,太后上了年纪,一趟黑便要安置,特捡了晚膳前来定省,进到康宁殿,见太后靠在罗汉榻上,神情郁郁,锦叶不停地按摩鬓穴。

  锦纹禀道:“陛下,太后今日没用午膳。”

  皇帝走到近前,担忧地问:“母后凤体违和?”

  太后难过地摇摇头,抚着心口叹息道:“哀家是生气,这心里像被摘走了肉,那慕容十一,哀家打心底里喜爱,跟那矫揉造作的慕容艳霄壤之别,一瞧见她就莫名的想起你那没成人的幼妹,若不是慕容家这层关系,不能抬举了,哀家必收她做义女,封个公主,让为娘也经历一遭之子于归,泣涕如雨,也算弥补了遗憾,活了一世彻底圆满了。本想着,那般花容月貌,既不能做妃御,不如给了你弟,封个侧妃,祈儿得这么个美人,定不会出去寻花问柳了,免得总有人算计他枕边,把那些贱人女子送上来,谁知......唉,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陆家这小子艳福不浅,为娘正发愁怎么跟你弟弟交代呢,一时也找不出替换的人。”

  皇帝坐到旁边太师椅,厌恶听到那名字。

  心里却如置在了炭火上,炙烤着,煎熬起来。

  她果然无意,母后如此看重,只需稍稍钻营,就能重回韶华馆,或直接侍寝。

  门外通报襄王至,太后忙打起精神,讨债的来了,挺会挑日子。

  宫娥掀开内殿的湘竹帘,襄王笑嘻嘻地进来,穿着当值的朝服,宫门下钥前要离开,来给母后请个晚安。“母后,您说的,跟哥巡行河道回来,就把那纤腰弱柳的美人给我的,该兑现了罢,叫我带走吧。”

  太后清了清嗓子,道:“你来晚了。”

  襄王不明所以,太后接着说:“美人被别人讨要走了。”

  襄王还没坐热椅子,猛子起身:“什么?”

  “你迟了一步,哀家把她赏给别人了。”

  襄王急赤白脸,完全丢了仪态:“您不是说给我留着呢吗?您怎么出尔反尔呢!您这事做的,对得起您亲儿子么!”

  太后拍了一下案几:“瞧你那副不成器的样子,为了个粉黛,敢跟你娘顶杠了!改日再给你寻摸个便是,找个更美的,腰更细的,嘴更小的。”

  襄王焦躁地踱步,又问:“哪个王八蛋啊?敢跟我抢人!”

  太后白了他一眼:“你还是毋知道了。”

  母子俩没发觉,皇帝不知何时失魂落魄地走了。

  慕容府,烛火通明,饭罢,定柔回到母亲的山月小筑,解开包袱,取出新进给父亲纫的鹤氅和袍子,温氏摸着那料子,笑道:“你爹这几年品味被你养的刁了,只穿你做的,旁的嫌土气,京中做道袍也是那几个老样式,全不合他意,在韶华馆那两年,鱼沉鸿断,都是前头你做的,来回替换,有一件袖子磨得断丝了,跟我嚷嚷发脾气,说喜欢那件,舍不得丢,要我想法子,送到绣庄给补了个绣花,回来又嫌不衬,这样那样的挑剔,他是越老越像个小孩儿了。”

  定柔欣慰地笑了:“爹喜欢就好,明日我就去街市采买一些料子,给爹多做些。”

  温氏拍拍女儿肩:“不着急,横竖你嫁得近,现在还是赶你的嫁妆。

  ”

  这个女儿生的妙,慧心巧思,一双巧手,给老爷子缝纫的衣裳没有重样的,穿出去被人羡慕,真不知她那小脑袋怎想出来的。

  温氏握起女儿软柔柔的小手:“我儿能有此归属,娘心头一块心病也去了,陆家这桩姻缘,你爹满意的紧,陆家哥儿是有前途的,生的逸姿英武,风采不凡,是个佳婿。”

  定柔面上一红。

  丫鬟进来说:“四夫人,老爷在书房等你,让您去一趟。”

  到了书房,慕容槐已沐浴了,坐在书案后,递给她一串钥匙:“到里头打开金库,取六万两票银,给茜儿置办嫁妆,现在不比在淮南了,凡事得含蓄些。”

  “妾身明白。”

  “京城物价贵,也不能叫陆家轻看了我们,若不够了再来跟我要。”

  温氏捏着钥匙道:“妾身觉得,这票银留出现款给孩子带着,家具物什购置一些,妙云师太给的那些古董,足够撑门面了,到了婆家,上下也得打点。”

  慕容槐点点头。

  温氏又道:“还有一事,老太君留下的那些,除了给十五他们,余下妾身算了算,淮扬和镇江、钱塘那些铺子,田庄,这几年的盈利不算,那些地契房契折买了,大约有十三万两。”

  慕容槐知道这事,却没想到数字:“这么多,才将我说了,不能张扬,多少双眼睛监视着咱家呢,妙云师太人家的东西咱不能留,娘的梯己先放着吧,娘即指定了给茜儿必有她的道理,等茜儿将来掌家了,再私下给她。”

  “是,妾身醒的了。”

  同一时刻,芙蓉小筑,慕容贤夫妇沐浴过准备入睡。

  王氏正大着肚子,慕容贤逗弄着蛐蛐,王氏问他:“十一妹这就嫁人了,你爹不知给多少嫁妆?”

  慕容贤吹着口哨,道:“你改日去看看嫁妆单不就知晓了,大概跟十妹差不多吧。”

  王氏是个有手段的,把花天酒地的慕容贤收拾的服服帖帖,这些年言听计从。

  抚摸着肚子道:“你个吃粮不管闲的爷们,整日也不操生计的心,你可是将来袭爵的,家里人口这么多,封邑又被朝廷没收了,这一天的花销,流水似的,有去无回,就靠着那些入不敷出的铺子,寅吃卯粮,底下还有四个如狼似虎的兄弟,等着平分家业,再给叔父们分分,没准等咱儿子当家的时候,就剩空壳子了,你爹干甚生那么多闺女啊,赔钱货!”

  慕容贤笑了一声:“好像你这一胎是个儿子似的。”

  王氏不忿:“就是儿子,我找人算过了,十有八九是带把的,嫡孙!”

  慕容贤笑的肚子疼:“算命瞎子你也信,成吧,若是儿子,我给你当马骑。”

  王氏哼道:“我不要你当马,我要黄灿灿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我给你家生个嫡孙出来,你爹不该嘉奖一番,做满月,最少也得给个整吧,几万不嫌多,我得先给儿子把家底攒下。”

  慕容贤给她吃定心丸:“放心,我家是四十余年的封疆大吏,奉邑万户,淮南鱼米之乡,家私丰厚的很,岂是几个嫁妆能出穷的,有的是金山银山给你挥霍,我家现在缺的是体面,是风光,懂吗,为什么爹接二连三把妹妹们送给那皇帝小子,就等他给咱做乘凉的大树呢,嘿,这小子偏不上钩,十一妹那么个仙人,囫囵个给送出来了,他有毛病吧。”

  王氏撒娇:“你爹到底给多少奖赏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去,写个亲亲让改了六遍。。。。。

  王氏和慕容贤两个人,不是放水写的,是后面皇帝能得到定柔,少不了这两个货无意间推波助澜,至于六姐,是我要写一个爱情的悲剧,和男女主角两极化的,男女主是爱情的神话,六姐和六姐夫则是残忍的粉碎,还有这些人将来都是“姊妹兄弟皆列土”(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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