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宽心
落日余辉中，宋青莲依在美人靠上发呆。
廊下一池碧水轻轻晃动着，有鱼儿在水里游动，间或跃出水面溅起朵朵水花。
“五妹妹在想什么？”宋家姐妹住在一个院子里，分了东西厢房，宋青萍与宋青莲住得近，饭后消食瞧见她坐在这里便走了过来。
宋青莲怔怔抬头，神思半刻才归属，“……是二姐姐啊。”
“怎么了，还在为今日的事情烦忧？”宋青萍坐到了宋青莲身旁，顺道抓了一把鱼饵扔进了池里，鱼儿欢腾地抢食，溅起的水花像朵朵盛开的莲。
“也没什么，过了也就过了。”宋青莲无所谓地笑了笑。
郭篱脾气大人也娇贵又是敬国公府的千金，她到别人家里做客来着，难道还和主人家过不去？
再说郭砚已经罚郭篱自己关屋里反省，她还要怎么样？
但到底被人所不喜欢，心里还是有些噎着梗着。
“我瞧着郭家的小姐都不是好相与的，除了郭篱……那两位也不简单，你可别入了她们的套了。”宋青萍有一双慧眼，向来是看破不说破，若不是和宋青莲关系日渐好了起来，她也是不会管这一茬的。
“二姐姐说得是，我心里也是明白的。”宋青莲笑着拍了拍宋青萍的手，用膳的时候郭笑和郭筝便对她尤其亲近照顾，但话里话外都在怂恿着她和郭篱作对，她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来？
“若不是京城天气太热，还是呆在自己家里好啊。”宋青萍又抓了一把鱼饵撒下，宋青莲双手交叠撑在颌下，看着池里的鱼儿撒欢，半晌后才轻叹一声，“谁说不是呢？”
可既然来了这里，也不好说走就走，再说这里确实舒爽凉快，若是忽略那些讨厌的人倒确实是一处避暑的好去处。
“咱们这段日子没事就少出门吧，你得空了来我屋里做绣活，我也顺道画些手稿，等天气好了再约上二哥一道去山里写生。”宋青莲说的也是宋青萍心里的意思，姐妹俩相视一笑。
……
这厢郭篱被郭砚禁了足，大有她不承认错误不道歉就不放她出门的意思，郭篱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屋里的瓷器都被她砸了个遍。
丫环们胆战心惊的，又不敢禀报给郭老夫人知道，只能偷偷叫来了郭砚。
踏进这满室狼藉时，郭砚不由眉头深皱，眸中蕴起一丝怒色，是他们平日里太惯着郭篱，以至于这姑娘亦发无法无天。
“你又来做什么，不去好好招呼你的宋家小姐吗？！”郭篱转头看了一眼，见是郭砚到来又使起了性子，倔强地将头扭向了一旁。
郭砚只是在不远处站着，静静地看着她，这种无声无息的冷漠才更让郭篱发狂，她双手环住自己整个人都不由得轻颤起来，因为她知道她已经惹怒了郭砚，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宋青莲在郭砚心目中的地位会比她还重要？
她可是郭砚的亲妹妹！
“既然呆在这里不开心，明日一早你就回京城去吧……”郭砚紧抿着唇角，郭篱是郭家孙辈的第一个女孩，从小便被娇宠着，祖母和母亲对她都纵容，如今却亦发惯得她没有规矩。
郭砚不喜欢这样的郭篱，特别是在她对宋青莲出言不逊之后。
宋青莲那么骄傲，他都怕她一气之下离开这里。
他一再地试探，小心翼翼地靠近，好不容易让宋青莲慢慢地将头探出了她的龟壳，他不想前功尽弃，不想她又在被刺之后迅速地缩了回去。
“你说什么？！”郭篱不可思议地回头，泪花都包在了眼眶里，“你要我回去？”
她是跟着郭老夫人一起离开的京城，是陪祖母来这里避暑的，凭什么刚到两天就让她回去，家里人不得猜测这里出了什么事情？
还有郭笑和郭筝两姐妹在一旁看笑话，还不知道会把她传成什么样呢。
“我请了客人来这里避暑，既然你和他们相处不来，那便只有回京城去。”郭砚平静地说道，他的眸色很深，仿佛幽潭一般没有丝毫的波动，连郭篱的泪水在他眼中都掀不起丝毫波澜。
郭篱跳下了软榻，指着郭砚哭着质问道：“大哥，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最宠我了，怎么为了那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宋青莲就对我这样了，我可是你的妹妹，亲妹妹！”
郭砚却与她平静对视着，眸中有着一丝失望和怜悯，“我的妹妹是敬国公府的小姐，她应该出类拔萃，礼仪规矩样样不差……可你今天做了些什么，若是我将这些告诉给母亲知道，恐怕她也要你从新立立规矩了。”
“我……”郭篱哑口无言，她知道她今日是出言不逊了，可对上宋青莲这样的角色，这是她以前压根就看不上的人，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她的礼貌和尊重？她不配！
“好了，无须多言，你明日回去吧！”郭砚话落便转身离开，郭篱还急追两步唤住了他，“大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宋青莲？”
只要有宋青莲在郭砚的表现便不一样，甚至为了她可以责备惩罚自己的妹妹。
郭篱不服，可她不是傻子！
郭砚的异样难道她看不出来吗？
可京城里那么多大家闺秀名门淑女他不要，为什么偏偏要喜欢这样一个女子？
郭砚脚步一顿，没有回答郭篱的问题，这个问题也不需要回答，他的心自有答案。
……
去了郭篱那处，郭砚又转道去寻宋青莲。
华灯初上，院门落锁，守门的婆子见是他来又殷勤地打开了门，“世子爷，宋家几位小姐饭后在院子里走了会喂了鱼，如今都回各自屋里歇息去了。”
“嗯。”郭砚点了点头大步而进。
宋青莲住西厢，此刻隔着窗户都能瞧见屋里暖黄的灯光，有两个丫环守在门外，见了郭砚想要行礼，郭砚轻轻摆了摆手阻止，又挥手让她们走远了些，自己则到了窗户旁边，隔着窗扇问了一声，“青莲，你睡了吗？”
屋子里，宋青莲正和衣而卧，看着床顶的帐幔发着呆。
受人邀请她本不该马上就离去的，但若真的和郭篱处在一处屋檐下，要经常受她的冷嘲热讽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一个人的忍耐毕竟也是有限度的。
窗外突然响起郭砚的声音，宋青莲一下惊得坐了起来，又左右看了看，小如正在外间收拾整理东西，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她一下变得有些紧张，“你来干什么？”
“我……只是来道歉的，今日舍妹很是无礼，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郭砚回答得小心翼翼，他也不好意思说郭篱只是个孩子，她甚至比宋青莲还年长，却没有对方这般得体大度。
那一瞬间他心里也是羞愧的，堂堂国公府的小姐竟然是如此作派，可见平日里他们对郭篱的管教确实是不到位的。
“无妨，我没记在心里。”宋青莲趿鞋下榻，她走近了窗户边上，以防郭砚的声音太大，到时候惊动了宋青玲和宋青萍就不好了。
“我让她明日回京城去，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住下，不用怕日后尴尬。”郭砚觉得他有必要解释一声，不然宋青莲恐怕心里会一直记着，这姑娘看着似乎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实际上心思极细。
“啊？”宋青莲惊讶地捂唇，郭砚这个决定固然让她心里松了口气，但一细想恐怕郭篱得恨死她了。
罢了罢了，她又不是银子做不到人人都喜欢她，但郭砚为了顾忌她的感受做到这般地步她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至少在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她。
“你不用自责，是我们没把她教好，回头得让她从新在母亲面前立立规矩，不然今后对她也不好。”郭砚说得也是实话，他这是在为郭篱好，若是不改改她这大小姐的脾性，将来嫁到任何一个人家得不把人家一家子搞得乌烟瘴气，回头再来埋怨国公府的小姐没有规矩，他们才真是没脸做人。
“郭大小姐好恶分明，喜怒都写在脸上，这样的人心性亦是极单纯的……”宋青莲依在窗框边上说话。
屋外，郭砚的身影隐隐约约地映在窗户纸上，颀长挺立，就像一颗伟岸的松柏。
“你能这样想足见你心胸广阔待人良善。”郭砚的唇角扬起一丝笑意，他也知道宋青莲走近了窗户，隔着窗扇的距离，她就在咫尺之间，仿佛触手可及。
这样的距离让他感到踏实，也放心。
“你不要这样说，其实我也有很多缺点的。”宋青莲轻轻一笑，这样的夜晚有人愿意花时间陪她这样闲聊，谁说不是一种人生的乐趣呢？
“有吗？我看不到。”郭砚说起甜言蜜语来也半点不嘴软，他将背靠在了窗框上，抬头看着夜幕星空，那一粒粒星子仿佛正在对着他眨眼，“青瑜似乎还有些气闷，不过你别担心，一会儿我就提壶好酒去找他喝，只要你们兄妹还把我当朋友，就安心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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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一池碧水轻轻晃动着，有鱼儿在水里游动，间或跃出水面溅起朵朵水花。
“五妹妹在想什么？”宋家姐妹住在一个院子里，分了东西厢房，宋青萍与宋青莲住得近，饭后消食瞧见她坐在这里便走了过来。
宋青莲怔怔抬头，神思半刻才归属，“……是二姐姐啊。”
“怎么了，还在为今日的事情烦忧？”宋青萍坐到了宋青莲身旁，顺道抓了一把鱼饵扔进了池里，鱼儿欢腾地抢食，溅起的水花像朵朵盛开的莲。
“也没什么，过了也就过了。”宋青莲无所谓地笑了笑。
郭篱脾气大人也娇贵又是敬国公府的千金，她到别人家里做客来着，难道还和主人家过不去？
再说郭砚已经罚郭篱自己关屋里反省，她还要怎么样？
但到底被人所不喜欢，心里还是有些噎着梗着。
“我瞧着郭家的小姐都不是好相与的，除了郭篱……那两位也不简单，你可别入了她们的套了。”宋青萍有一双慧眼，向来是看破不说破，若不是和宋青莲关系日渐好了起来，她也是不会管这一茬的。
“二姐姐说得是，我心里也是明白的。”宋青莲笑着拍了拍宋青萍的手，用膳的时候郭笑和郭筝便对她尤其亲近照顾，但话里话外都在怂恿着她和郭篱作对，她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来？
“若不是京城天气太热，还是呆在自己家里好啊。”宋青萍又抓了一把鱼饵撒下，宋青莲双手交叠撑在颌下，看着池里的鱼儿撒欢，半晌后才轻叹一声，“谁说不是呢？”
可既然来了这里，也不好说走就走，再说这里确实舒爽凉快，若是忽略那些讨厌的人倒确实是一处避暑的好去处。
“咱们这段日子没事就少出门吧，你得空了来我屋里做绣活，我也顺道画些手稿，等天气好了再约上二哥一道去山里写生。”宋青莲说的也是宋青萍心里的意思，姐妹俩相视一笑。
……
这厢郭篱被郭砚禁了足，大有她不承认错误不道歉就不放她出门的意思，郭篱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屋里的瓷器都被她砸了个遍。
丫环们胆战心惊的，又不敢禀报给郭老夫人知道，只能偷偷叫来了郭砚。
踏进这满室狼藉时，郭砚不由眉头深皱，眸中蕴起一丝怒色，是他们平日里太惯着郭篱，以至于这姑娘亦发无法无天。
“你又来做什么，不去好好招呼你的宋家小姐吗？！”郭篱转头看了一眼，见是郭砚到来又使起了性子，倔强地将头扭向了一旁。
郭砚只是在不远处站着，静静地看着她，这种无声无息的冷漠才更让郭篱发狂，她双手环住自己整个人都不由得轻颤起来，因为她知道她已经惹怒了郭砚，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宋青莲在郭砚心目中的地位会比她还重要？
她可是郭砚的亲妹妹！
“既然呆在这里不开心，明日一早你就回京城去吧……”郭砚紧抿着唇角，郭篱是郭家孙辈的第一个女孩，从小便被娇宠着，祖母和母亲对她都纵容，如今却亦发惯得她没有规矩。
郭砚不喜欢这样的郭篱，特别是在她对宋青莲出言不逊之后。
宋青莲那么骄傲，他都怕她一气之下离开这里。
他一再地试探，小心翼翼地靠近，好不容易让宋青莲慢慢地将头探出了她的龟壳，他不想前功尽弃，不想她又在被刺之后迅速地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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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郭笑和郭筝两姐妹在一旁看笑话，还不知道会把她传成什么样呢。
“我请了客人来这里避暑，既然你和他们相处不来，那便只有回京城去。”郭砚平静地说道，他的眸色很深，仿佛幽潭一般没有丝毫的波动，连郭篱的泪水在他眼中都掀不起丝毫波澜。
郭篱跳下了软榻，指着郭砚哭着质问道：“大哥，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最宠我了，怎么为了那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宋青莲就对我这样了，我可是你的妹妹，亲妹妹！”
郭砚却与她平静对视着，眸中有着一丝失望和怜悯，“我的妹妹是敬国公府的小姐，她应该出类拔萃，礼仪规矩样样不差……可你今天做了些什么，若是我将这些告诉给母亲知道，恐怕她也要你从新立立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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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篱不服，可她不是傻子！
郭砚的异样难道她看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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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砚脚步一顿，没有回答郭篱的问题，这个问题也不需要回答，他的心自有答案。
……
去了郭篱那处，郭砚又转道去寻宋青莲。
华灯初上，院门落锁，守门的婆子见是他来又殷勤地打开了门，“世子爷，宋家几位小姐饭后在院子里走了会喂了鱼，如今都回各自屋里歇息去了。”
“嗯。”郭砚点了点头大步而进。
宋青莲住西厢，此刻隔着窗户都能瞧见屋里暖黄的灯光，有两个丫环守在门外，见了郭砚想要行礼，郭砚轻轻摆了摆手阻止，又挥手让她们走远了些，自己则到了窗户旁边，隔着窗扇问了一声，“青莲，你睡了吗？”
屋子里，宋青莲正和衣而卧，看着床顶的帐幔发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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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突然响起郭砚的声音，宋青莲一下惊得坐了起来，又左右看了看，小如正在外间收拾整理东西，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她一下变得有些紧张，“你来干什么？”
“我……只是来道歉的，今日舍妹很是无礼，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郭砚回答得小心翼翼，他也不好意思说郭篱只是个孩子，她甚至比宋青莲还年长，却没有对方这般得体大度。
那一瞬间他心里也是羞愧的，堂堂国公府的小姐竟然是如此作派，可见平日里他们对郭篱的管教确实是不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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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她明日回京城去，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住下，不用怕日后尴尬。”郭砚觉得他有必要解释一声，不然宋青莲恐怕心里会一直记着，这姑娘看着似乎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实际上心思极细。
“啊？”宋青莲惊讶地捂唇，郭砚这个决定固然让她心里松了口气，但一细想恐怕郭篱得恨死她了。
罢了罢了，她又不是银子做不到人人都喜欢她，但郭砚为了顾忌她的感受做到这般地步她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至少在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她。
“你不用自责，是我们没把她教好，回头得让她从新在母亲面前立立规矩，不然今后对她也不好。”郭砚说得也是实话，他这是在为郭篱好，若是不改改她这大小姐的脾性，将来嫁到任何一个人家得不把人家一家子搞得乌烟瘴气，回头再来埋怨国公府的小姐没有规矩，他们才真是没脸做人。
“郭大小姐好恶分明，喜怒都写在脸上，这样的人心性亦是极单纯的……”宋青莲依在窗框边上说话。
屋外，郭砚的身影隐隐约约地映在窗户纸上，颀长挺立，就像一颗伟岸的松柏。
“你能这样想足见你心胸广阔待人良善。”郭砚的唇角扬起一丝笑意，他也知道宋青莲走近了窗户，隔着窗扇的距离，她就在咫尺之间，仿佛触手可及。
这样的距离让他感到踏实，也放心。
“你不要这样说，其实我也有很多缺点的。”宋青莲轻轻一笑，这样的夜晚有人愿意花时间陪她这样闲聊，谁说不是一种人生的乐趣呢？
“有吗？我看不到。”郭砚说起甜言蜜语来也半点不嘴软，他将背靠在了窗框上，抬头看着夜幕星空，那一粒粒星子仿佛正在对着他眨眼，“青瑜似乎还有些气闷，不过你别担心，一会儿我就提壶好酒去找他喝，只要你们兄妹还把我当朋友，就安心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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