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建安十二年春曹操听从谋士郭嘉之议，轻军突袭，北击乌桓。
据说出征前，曹操手下诸将都担忧大军深入塞外，寓居荆州的刘备会说服刘表偷袭许都唯有郭嘉认为北境未平不宜南征，刘表不过是个座谈客，才干并不足以驾驭刘备故虽以上宾之礼待之，却不重用。所以就算他们虚国远征，也不必担心会腹背受敌。
郭嘉所料不差曹军出征后刘备果然劝说刘表举兵袭许，刘表不纳其言。
得到探马回报曹操北征的消息后，孙权并未松口气而是深以为虑。
曹操有一统天下之心如今广据四州之地，兵强马壮，能人云集等他收拾完袁尚和三郡乌桓，无后顾之忧必然率大军南下。
没有多少时间了。
若还不能攻下江夏进图荆襄仅凭这江东六郡之众，他日如何能与曹操大军相抗？
暮春三月，冰雪尽融，水涨江阔。
孙权决定今年再伐黄祖，刚一提出，立即遭到了以张昭为首的文臣谋士反对。可孙权下了极大的决心，并不听从张昭的劝阻。
侯府宾客中有一人名吴范，以精通术数、推演吉凶而出名，他对孙权建言说：“今年讨伐无利，不如明年出征。”还信誓旦旦地预言，“明年戊子，荆州刘表必亡。”即使孙权向来信异兆、崇鬼神，这次仍未听从。
江东上下陷入了紧锣密鼓的战事筹备，为激励士气，孙权决定亲临柴桑宫亭湖阅军。
得到吴夫人的同意，孙权的准许后，这次孙尚香也能随行。
柴桑是军事重镇，背倚庐山，北临长江，东滨宫亭湖，距离江夏郡沙羡城不过百里路程，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可谓西进攻伐江夏的桥头堡。
建安五年以来，除了头两年因新主继任政局不稳，周瑜留吴县与张昭共掌众事，扶助孙权坐稳吴侯之位，此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宫亭湖一带训练水军。
这支水师经多年历练，堪称江东军精锐中的精锐，想到终于能一睹其貌，孙尚香难抑内心激动。
当然，除了开开眼界，她也有自己的小私心。
早在过完年节后不久，公瑾兄就已返回驻地，参与这次征伐黄祖的将领也受命调往柴桑，陆议所部作为后援部队，自然也在其列，此番阅军，她也正好能看看他统兵的风采。
一路溯江而上，天朗气清，楼船行驶于滚滚大江之上，如同移动的水上堡垒，雄伟壮丽。
这艘楼船名“飞云”，雕镂彩画，青盖绛帷，大约高十余丈，长二十余丈，船上建楼五重，可载兵士三千，甲板上可驰马往来，是目前江东战船中最大的一艘。
如在府内一样，天刚亮，孙尚香就带着她手下侍女们在船上操练。
孙尚香一袭红衣，金冠束发，腰佩环首刀，俨然似一个英姿飒爽、神采焕发的女将军，她站在甲板高台上，随着她发号施令，百名持刀武婢亦随之变换招式，动作整齐划一，配合气势如虹的高喊，闻之令人精神一震。
旭日高升，江上晨雾尽散，一轮操演毕，孙尚香唇边带笑，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母亲真是越发纵容你了，想做什么都依着你。”身着常服的孙权不知何时出现在后，无奈似地轻叹一声，缓步走至她身侧。
孙尚香瞥他一眼，轻哼道：“二哥也可以不答应。”
见吴侯到来，侍女们纷纷停下行礼，孙尚香挥了挥手，让她们继续随意比试练习。
孙权双手负于身后，注视着这批英气不输男儿的侍女，方才他默默看了片刻，心中着实生出几分惊讶，以往他只当孙尚香带侍女练武是一时兴起，消磨时光，想来也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可刚才一看，却是仪容严整，训练有素，显然是按兵法训练这群侍女多年。
看来，这些年来她还是没放弃当初的梦想，一直心心念念为江东而战。
小妹若是男子，或许……不，是定能驰骋沙场，成一方将才，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孙权心里刚生出一丝惋惜，转念又想到英武如大哥、骁悍如三弟都逃不过英年早逝的命，征战沙场、浴血拼杀的武将古往今来，有多少能以寿终的？念及此，转瞬便按下那点可惜之情。
孙尚香转头看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嘴角泛起笑意，饶有兴致地问，“二哥觉得我训练的这些侍女如何？”
“倒是像模像样。”孙权收回目光，随口道。既没称赞，也没贬低。
她秀眉一扬，继续追问，“不输给江东男儿吧？”
孙权对她的想法心知肚明，唇角微抿，并未回答。
久不见回应，孙尚香脸上笑意淡去，默然片刻，索性直接道：“怎么？二哥觉得华而不实、徒有其表？那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让我带着她们参与此次阅兵操演，是优是劣，是真金还是瓦砾，到时自见分晓。”孙尚香背靠栏杆，双手环臂，颇为自信道：“若所有考校她们皆为中上等，那……”
“就让你带兵出征，参与此次伐黄祖之战对吗？”孙权面无表情地替她说完，似无语又无奈，摇摇头，闭眸微叹，“又来了。”被孙权一噎，又见他面露不耐烦，孙尚香脸色顿沉，心生不忿，好像无论她为理想付出多少努力，在二哥眼中，都是瞎胡闹一般。
“那么多宗亲子弟你都委派重任，为何就不能给我个机会试试呢？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轻视我，觉得女子就不能带兵打仗……”她忍不住语带埋怨道。
孙权伸手揉揉眉心，抬手制止她喋喋不休。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争论，虽然最后孙权退了一步，准她参与这次操演，可还是没答应她随军出征的请求。
望了望孙权离去的背影，孙尚香转回身，双眸微凝，手暗自握拳，心中多年的坚持与理想，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当船驶入宫亭湖，抵达江东水师营地时，孙尚香被周围的景象所震撼。
极目望去，碧波万顷的湖面上，水寨沿沙洲星罗分布，巍峨大船整齐列阵，船阵中又有无数小船灵活穿梭其间。舰船类型不一，光是楼船就有七八艘，艨艟斗舰成百上千，走舸游艇更是不胜数。江东军士披坚执锐，或肃穆而立，或操演武艺，个个精神抖擞士气昂扬，耳畔震天鼓角声与士兵们操演喊杀声此起彼伏。
不多时，船行至湖中最大的沙洲桑落洲，洲上屹立一座坚城，据说多年前周瑜选取此地为水军营地后，便依据九宫八卦筑室葺宇，作为军营，并修建高大宽广的城郭以护卫，堪称固若金汤。
岸边遍植桃树，也是这些年来周瑜带领手下兵士所种，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飞红落英漫天飞舞，或铺满滩岸，或逐水流去，为这片雄壮威严的水师军营平添几分柔美多情的意味。
孙尚香随孙权下船登岸，此刻，一身戎装的周瑜早已率众将恭候在渡口。
周瑜迎上前来，撩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肃然恭敬行礼，“周瑜拜见主公。”
身后众将及士兵也纷纷跪地，齐声道：“拜见主公。”
“公瑾不必多礼。”孙权微笑着扶起周瑜，对众人抬手示意道，“诸位也免礼。”
“早就听闻我江东的水军营寨是何等壮阔，今日终于得见，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孙尚香走上前，笑看向周瑜，语气中是满满的崇拜敬仰，亦含掩不住的自豪之情，“我江东水师若称第二，天下就没有第一！”
孙权闻言展颜大笑，周瑜颔首轻笑，低眉浅笑间仍保持谦逊恭谨之意。
“孤记得，上次征伐黄祖时，此地还未有筑城，周围营寨亦远没有此等规模，莫说小妹，就连孤也是眼前一亮啊！”孙权看起来颇有兴致，“走，快带孤好生观赏一番。”
“主公请。”周瑜拱手抱拳，亦步亦趋跟随在侧，淡笑着为其引路。
众将士忙让开一条路，分列道路两旁，复又向他们的吴侯行礼。孙尚香跟在孙权周瑜二人身后，漫不经心地左右逡巡，当将士们也向她抱拳致礼时，她便微笑颔首，算作回礼。
有不少认识的面孔，如凌统、吕蒙、周泰等等，一眼望去，她发现几乎都是些青年小将，而非程普、黄盖等老将，也没有孙氏宗亲将领，看来这次征讨江夏，孙权是想多给江东年轻将领建功立业的机会。
很快，她也在人群中看到陆议的身影，与其他将领一样，披甲按剑，恭敬垂目，不直视她的脸，与他人不同的是，他的唇畔微弯，仿佛含着丝缕笑意。
众目睽睽，又是在军中，她不好光明正大地表露心底的喜悦，只好忍住笑意，收回目光，经过他身前时，还是忍不住故意慢了脚步。
似心有灵犀般，她侧目，他抬眸，两人视线交错而过，她飞快冲他眨了眨右眼，满含调皮的意味，随即望向前方，紧随兄长而去。陆议垂下眼眸，眉宇间笑意愈深。
简单的巡视完一面城防，眼看天色将暮，周瑜拱手建议孙权与孙尚香先去柴桑住下，孙权欣然应允。
吴侯行辕已修整完毕，庭院、营房、议事堂等一应俱全，青砖灰瓦，围墙坚固，四角设有高高的望楼，上有持弩执戟的兵士瞭望把守。从大小规模看，并不比吴侯府差。
翌日，孙权继续同周瑜巡视水寨军营，孙尚香也没闲着，就在校场上加紧训练她手下的侍女。
五日后就是阅军操演，先是水师，然后再是陆军。孙尚香立志证明给孙权看，她在船上所言并非夸口，同时也想展示给众人，让他们也亲眼看看，江东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第三日清早，孙尚香带着侍女们去校场射箭。
只见一红衣劲装的女子纵马飞驰而过，连发十箭，皆中靶心，百名带刀侍女齐声叫好，场面声势壮大，引得周围其他训练的士兵队伍忍不住投来好奇惊讶的目光。
趁着孙尚香下场休息的间隙，冬歌快步走上前，一边将水囊递上，一边道：“郡主，你要我打听的事，我问到了。”
孙尚香仰头灌了几口水，将水囊木塞塞紧，递还给她，随口道：“哦？是谁？”
昨日，据说有黄祖部将率众来投，在周瑜与吕蒙的举荐下，孙权亲自接见，一直聊到天黑，好像非常高兴。孙尚香是今早听到的消息，不禁心生好奇，便让冬歌去打听。
冬歌欲言又止，顿了顿，低声回道：“听说是叫……甘宁。”
孙尚香正擦去嘴边水渍的手一顿。
甘宁？
上次江夏之战射杀凌操校尉的那个甘宁？！
孙尚香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正欲再问，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及一阵清脆的铃铛响。
紧接着传来男子粗犷的讥笑，口音与江东人士大不相同，“哟，奇了，这军营里咋还有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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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出征前，曹操手下诸将都担忧大军深入塞外，寓居荆州的刘备会说服刘表偷袭许都唯有郭嘉认为北境未平不宜南征，刘表不过是个座谈客，才干并不足以驾驭刘备故虽以上宾之礼待之，却不重用。所以就算他们虚国远征，也不必担心会腹背受敌。
郭嘉所料不差曹军出征后刘备果然劝说刘表举兵袭许，刘表不纳其言。
得到探马回报曹操北征的消息后，孙权并未松口气而是深以为虑。
曹操有一统天下之心如今广据四州之地，兵强马壮，能人云集等他收拾完袁尚和三郡乌桓，无后顾之忧必然率大军南下。
没有多少时间了。
若还不能攻下江夏进图荆襄仅凭这江东六郡之众，他日如何能与曹操大军相抗？
暮春三月，冰雪尽融，水涨江阔。
孙权决定今年再伐黄祖，刚一提出，立即遭到了以张昭为首的文臣谋士反对。可孙权下了极大的决心，并不听从张昭的劝阻。
侯府宾客中有一人名吴范，以精通术数、推演吉凶而出名，他对孙权建言说：“今年讨伐无利，不如明年出征。”还信誓旦旦地预言，“明年戊子，荆州刘表必亡。”即使孙权向来信异兆、崇鬼神，这次仍未听从。
江东上下陷入了紧锣密鼓的战事筹备，为激励士气，孙权决定亲临柴桑宫亭湖阅军。
得到吴夫人的同意，孙权的准许后，这次孙尚香也能随行。
柴桑是军事重镇，背倚庐山，北临长江，东滨宫亭湖，距离江夏郡沙羡城不过百里路程，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可谓西进攻伐江夏的桥头堡。
建安五年以来，除了头两年因新主继任政局不稳，周瑜留吴县与张昭共掌众事，扶助孙权坐稳吴侯之位，此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宫亭湖一带训练水军。
这支水师经多年历练，堪称江东军精锐中的精锐，想到终于能一睹其貌，孙尚香难抑内心激动。
当然，除了开开眼界，她也有自己的小私心。
早在过完年节后不久，公瑾兄就已返回驻地，参与这次征伐黄祖的将领也受命调往柴桑，陆议所部作为后援部队，自然也在其列，此番阅军，她也正好能看看他统兵的风采。
一路溯江而上，天朗气清，楼船行驶于滚滚大江之上，如同移动的水上堡垒，雄伟壮丽。
这艘楼船名“飞云”，雕镂彩画，青盖绛帷，大约高十余丈，长二十余丈，船上建楼五重，可载兵士三千，甲板上可驰马往来，是目前江东战船中最大的一艘。
如在府内一样，天刚亮，孙尚香就带着她手下侍女们在船上操练。
孙尚香一袭红衣，金冠束发，腰佩环首刀，俨然似一个英姿飒爽、神采焕发的女将军，她站在甲板高台上，随着她发号施令，百名持刀武婢亦随之变换招式，动作整齐划一，配合气势如虹的高喊，闻之令人精神一震。
旭日高升，江上晨雾尽散，一轮操演毕，孙尚香唇边带笑，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母亲真是越发纵容你了，想做什么都依着你。”身着常服的孙权不知何时出现在后，无奈似地轻叹一声，缓步走至她身侧。
孙尚香瞥他一眼，轻哼道：“二哥也可以不答应。”
见吴侯到来，侍女们纷纷停下行礼，孙尚香挥了挥手，让她们继续随意比试练习。
孙权双手负于身后，注视着这批英气不输男儿的侍女，方才他默默看了片刻，心中着实生出几分惊讶，以往他只当孙尚香带侍女练武是一时兴起，消磨时光，想来也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可刚才一看，却是仪容严整，训练有素，显然是按兵法训练这群侍女多年。
看来，这些年来她还是没放弃当初的梦想，一直心心念念为江东而战。
小妹若是男子，或许……不，是定能驰骋沙场，成一方将才，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孙权心里刚生出一丝惋惜，转念又想到英武如大哥、骁悍如三弟都逃不过英年早逝的命，征战沙场、浴血拼杀的武将古往今来，有多少能以寿终的？念及此，转瞬便按下那点可惜之情。
孙尚香转头看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嘴角泛起笑意，饶有兴致地问，“二哥觉得我训练的这些侍女如何？”
“倒是像模像样。”孙权收回目光，随口道。既没称赞，也没贬低。
她秀眉一扬，继续追问，“不输给江东男儿吧？”
孙权对她的想法心知肚明，唇角微抿，并未回答。
久不见回应，孙尚香脸上笑意淡去，默然片刻，索性直接道：“怎么？二哥觉得华而不实、徒有其表？那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让我带着她们参与此次阅兵操演，是优是劣，是真金还是瓦砾，到时自见分晓。”孙尚香背靠栏杆，双手环臂，颇为自信道：“若所有考校她们皆为中上等，那……”
“就让你带兵出征，参与此次伐黄祖之战对吗？”孙权面无表情地替她说完，似无语又无奈，摇摇头，闭眸微叹，“又来了。”被孙权一噎，又见他面露不耐烦，孙尚香脸色顿沉，心生不忿，好像无论她为理想付出多少努力，在二哥眼中，都是瞎胡闹一般。
“那么多宗亲子弟你都委派重任，为何就不能给我个机会试试呢？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轻视我，觉得女子就不能带兵打仗……”她忍不住语带埋怨道。
孙权伸手揉揉眉心，抬手制止她喋喋不休。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争论，虽然最后孙权退了一步，准她参与这次操演，可还是没答应她随军出征的请求。
望了望孙权离去的背影，孙尚香转回身，双眸微凝，手暗自握拳，心中多年的坚持与理想，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当船驶入宫亭湖，抵达江东水师营地时，孙尚香被周围的景象所震撼。
极目望去，碧波万顷的湖面上，水寨沿沙洲星罗分布，巍峨大船整齐列阵，船阵中又有无数小船灵活穿梭其间。舰船类型不一，光是楼船就有七八艘，艨艟斗舰成百上千，走舸游艇更是不胜数。江东军士披坚执锐，或肃穆而立，或操演武艺，个个精神抖擞士气昂扬，耳畔震天鼓角声与士兵们操演喊杀声此起彼伏。
不多时，船行至湖中最大的沙洲桑落洲，洲上屹立一座坚城，据说多年前周瑜选取此地为水军营地后，便依据九宫八卦筑室葺宇，作为军营，并修建高大宽广的城郭以护卫，堪称固若金汤。
岸边遍植桃树，也是这些年来周瑜带领手下兵士所种，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飞红落英漫天飞舞，或铺满滩岸，或逐水流去，为这片雄壮威严的水师军营平添几分柔美多情的意味。
孙尚香随孙权下船登岸，此刻，一身戎装的周瑜早已率众将恭候在渡口。
周瑜迎上前来，撩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肃然恭敬行礼，“周瑜拜见主公。”
身后众将及士兵也纷纷跪地，齐声道：“拜见主公。”
“公瑾不必多礼。”孙权微笑着扶起周瑜，对众人抬手示意道，“诸位也免礼。”
“早就听闻我江东的水军营寨是何等壮阔，今日终于得见，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孙尚香走上前，笑看向周瑜，语气中是满满的崇拜敬仰，亦含掩不住的自豪之情，“我江东水师若称第二，天下就没有第一！”
孙权闻言展颜大笑，周瑜颔首轻笑，低眉浅笑间仍保持谦逊恭谨之意。
“孤记得，上次征伐黄祖时，此地还未有筑城，周围营寨亦远没有此等规模，莫说小妹，就连孤也是眼前一亮啊！”孙权看起来颇有兴致，“走，快带孤好生观赏一番。”
“主公请。”周瑜拱手抱拳，亦步亦趋跟随在侧，淡笑着为其引路。
众将士忙让开一条路，分列道路两旁，复又向他们的吴侯行礼。孙尚香跟在孙权周瑜二人身后，漫不经心地左右逡巡，当将士们也向她抱拳致礼时，她便微笑颔首，算作回礼。
有不少认识的面孔，如凌统、吕蒙、周泰等等，一眼望去，她发现几乎都是些青年小将，而非程普、黄盖等老将，也没有孙氏宗亲将领，看来这次征讨江夏，孙权是想多给江东年轻将领建功立业的机会。
很快，她也在人群中看到陆议的身影，与其他将领一样，披甲按剑，恭敬垂目，不直视她的脸，与他人不同的是，他的唇畔微弯，仿佛含着丝缕笑意。
众目睽睽，又是在军中，她不好光明正大地表露心底的喜悦，只好忍住笑意，收回目光，经过他身前时，还是忍不住故意慢了脚步。
似心有灵犀般，她侧目，他抬眸，两人视线交错而过，她飞快冲他眨了眨右眼，满含调皮的意味，随即望向前方，紧随兄长而去。陆议垂下眼眸，眉宇间笑意愈深。
简单的巡视完一面城防，眼看天色将暮，周瑜拱手建议孙权与孙尚香先去柴桑住下，孙权欣然应允。
吴侯行辕已修整完毕，庭院、营房、议事堂等一应俱全，青砖灰瓦，围墙坚固，四角设有高高的望楼，上有持弩执戟的兵士瞭望把守。从大小规模看，并不比吴侯府差。
翌日，孙权继续同周瑜巡视水寨军营，孙尚香也没闲着，就在校场上加紧训练她手下的侍女。
五日后就是阅军操演，先是水师，然后再是陆军。孙尚香立志证明给孙权看，她在船上所言并非夸口，同时也想展示给众人，让他们也亲眼看看，江东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第三日清早，孙尚香带着侍女们去校场射箭。
只见一红衣劲装的女子纵马飞驰而过，连发十箭，皆中靶心，百名带刀侍女齐声叫好，场面声势壮大，引得周围其他训练的士兵队伍忍不住投来好奇惊讶的目光。
趁着孙尚香下场休息的间隙，冬歌快步走上前，一边将水囊递上，一边道：“郡主，你要我打听的事，我问到了。”
孙尚香仰头灌了几口水，将水囊木塞塞紧，递还给她，随口道：“哦？是谁？”
昨日，据说有黄祖部将率众来投，在周瑜与吕蒙的举荐下，孙权亲自接见，一直聊到天黑，好像非常高兴。孙尚香是今早听到的消息，不禁心生好奇，便让冬歌去打听。
冬歌欲言又止，顿了顿，低声回道：“听说是叫……甘宁。”
孙尚香正擦去嘴边水渍的手一顿。
甘宁？
上次江夏之战射杀凌操校尉的那个甘宁？！
孙尚香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正欲再问，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及一阵清脆的铃铛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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